第十六章 西岭千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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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有停靠不了的岸边。 周放回来的那天,刚好赶上沈琰的公司部门团建,为了把沈琰拉来一起,隔壁组组长宋琛特意喊上了周放,他总是调侃周放,叫他小周总。后来才知道,宋琛还真是和周放认识,两人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同学,相当于半个发小。 沈琰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但周放去了,自己总不能不给他面子。 他们都认识周放,聊得也开。尤其宋琛,一直喊周放赶紧找个对象,“真想孤独终老啊?” 周放去一趟西疆,晒黑不少,他夹着烟摆摆手,“别扯,我无情无欲。” “得了吧,你最行了。”宋琛不信,但他知道周放这人要是轴起来,谁也劝不动。 沈琰面不改色地坐在轮椅上,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柠檬汽水,想抽烟,一摸兜,发现自己烟盒空了。他在外面很少喝水,酒也是,因为上厕所不方便。于是他四周看了看,找了个靠边儿的位置,吃酒吧的炸薯条。 还挺脆的。 部门组员看他爱吃,把吃的都堆到了沈琰面前,“组长,你吃,我们喝酒。” “行,你们好好玩,我看着。”沈琰摆了摆手,刚想把手边的电脑打开,又感觉在这儿敲代码好像有点扫兴,索性就发呆,看这些人玩真心话大冒险。 周放今天太背了,一直输,一直喝酒。 他从来不选真心话,估计怕他们问出关于沈昭余的事儿。看来这人也挺怕的,在自己面前还总装。 沈琰笑了,拿着薯条边嚼边嘲笑周放。没过一会儿,点的酒就都喝完了,他们叫服务生,外面太吵了,没人听见。 宋琛刚想出去叫人,沈琰给他拦下了,“哎哎,我这么个闲人看不见啊。我去,你们接着玩儿。” 那算什么事儿,宋琛刚想拒绝,就看见周放摆了摆手,“没事儿,让他去吧。” 周放起身,帮沈琰拉开门,他推着轮椅就要往外走。 “走到尽头再左拐,还记得不?”周放指了指左边。 然后呢,就是人点背起来,那就是倒霉倒到家了。他俩正在包厢门口说话那时候,沈琰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人。 谈易从他们身边刚好路过,脚步猛地顿住。 她死死盯着周放搭在沈琰轮椅上的手,目光落在两人之间。 沈琰刚说不妙,就听见对面的人忽然开口,“还真巧。”她点点头,刚想转身离开。 周放愣了几秒,然后说话了,“谈易?” 你没事儿说什么话啊,沈琰皱着眉,盯着周放,想让这人快点闭嘴。 谈易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转过头,忽然看向周放,“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周放嘴角扯出一抹笑,点点头。 “知道你他妈还跟他在一起?”面前的人不禁爆了一句粗口,甚至因为情绪激动,这人手里的酒差点没洒出来。 周放猛地看向沈琰,他不可置信道:“你和她说的?我?” “还用他说吗?我也不瞎。”谈易说。 周放看她那模样,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忍不住说:“你和谈默怎么一个样儿?我他妈真服了。” 谈易扯了一把领口,彻底被激怒,“你还敢提我哥?你谁啊?” “你管我谁啊!沈琰出车祸的时候你在哪儿呢?你问问你爸,说跟他没关系,谁信?就算谈言海因为别的事儿已经在监狱里蹲着了,也他妈改变不了曾经蓄意谋杀的事实。”周放猛地上前一步,向她吼着,“那我倒是问问你们,沈昭余呢?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琰心脏咯噔一下,眼睛瞪大,他一把攥住他的衣襟,大声喊道:“周放!” 他稳住呼吸,抬头,对上谈易的目光,于是沈琰眼睁睁看见她脸上的平静逐渐破碎,继而出现裂痕。 谈易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答。过了很长时间,在这场三人的僵局下,是谈易先低下头,她的声音发哑,“对不起。” “对不起。”谈易重复说着,“是我有错。” 她的眼眶红得几乎要滴血,动作慌张无措,然后猛地转身。 沈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忽然被刺痛,他听见身后的人沉默很久,轻轻叹了口气,“抱歉啊沈琰,是我刚刚情绪过激了。” 他摇头,看着周放,“不怪你。”顿了顿,他又说:“对不起,我得去看看她。” 沈琰承认,他这辈子最看不得的就是谈易难过。 她自从遇见他,已经哭了很多次。 谈易明明是那么坚强的人。 都怪他。 全都怪他。 谈易没走,沈琰追上她的时候,这人正靠在酒吧门外抽烟。听见身边轮椅转动的声音,才算回过神儿来,她把手上的烟掐灭,“你怎么来了?” 酒吧外面的灯亮,他清晰地望见她脸颊上的泪痕。 “想来就来了。”沈琰低头,把大衣口袋里的纸巾递给她。 谈易接过,没拆开,却低下头,“以后别追过来了。”她的声音发着哑,“我总以为避着这事儿,就能让自己不想了,谁知道...” 顿了顿,她又说:“谁知道,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 “我姓谈,这事儿百分之一百确定,谈言海做了许多该下地狱的错事,周放说的对。我是得扛,我也应该扛着。” 她唇角颤抖,叹了口气,“沈琰,你知道吗?我其实在京华看见你很多次,也跟了你很多次。有时候是你自己,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跟周放。我看得出,他对你挺好的,比我好一百倍。” 沈琰眼尾通红,刚想说什么,却哭了,“谈易。” 谈易笑了,但那笑并不开心,“我总是想挑个时候,跟你告别,春天等夏天,夏天等冬天,下雪了,开春了,树发芽了,却总说不出来那话。” 她早就泪流满面,“沈琰,还记得咱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你染着一头黄毛,才十八岁,我远远就看着你,你其实特像沈昭余,越长大越像。” “我当初总骂谈默傻逼,但现在我好像也变成了谈默。” “沈琰,我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来京华了。但在这儿我帮你找好了一位很厉害的医生,你一定要配合治疗,知道了吗?” 一阵风吹过。 像是刀割在沈琰脸上。 他颤抖摇头,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沈琰,我这些年的积蓄全在里面了。” “我不要,谈易,我不要这些,你知道的。”沈琰没接,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接了,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他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沈琰哭得胸腔疼,他看着谈易慢慢向后退,一直向后。 她慢慢踏入黑暗,背着风。模糊间,他看见谈易冲他笑,像极了他们从前的每一次见面,那时候的谈易意气风发,她站在阳光下,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那下次吧。” 下次。 他们没有下次了。 那瞬间沈琰忽然想起,自己出车祸后昏迷的那段日子,做了许多许多的梦。他梦见了谈言海,他在自己耳边说,“给你讲个故事啊,杀人凶手的女儿,无法忍受自己内心的罪恶与煎熬。” “尤其是谈易。” “你会和你仇人的女儿在一起吗?” 沈琰感到自己心脏被击穿,死死钉在十字架上,任凭自己如何祈祷,始终无法抹去曾发生过的任何。一丝一毫,每一寸,都无法从记忆中消失。 神无法原谅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爱与罪恶。 他或许应该下地狱。 而不是谈易。 沈琰没再遇见过她。事实上,他走遍了一切谈易可能出现的地方,他想着,她会不会在某一天忽然出现,从身后叫住他,“喂!” 他回过头就看见她。尽管他满身疮痍,残缺不完整,但沈琰对谈易的感情永生不灭。 沈琰从周放家搬走了。 不过两人的小区离得不远。 周放说沈琰这一走,他还有点不适应,说:“住了好几年了,就好像养了只小猫,忽然说要送人。” “行了,别矫情了,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沈琰摆手,看着搬家公司把他的东西一点点拿走,走之前,他把他哥高中毕业那张大合照送给了周放。 他盯上面的人看了半天,嗤笑道:“这上面还有谈默呢。” “不要给我!”沈琰想抢过来,却被周放挣脱。 “给了不许要,要了没礼貌。”周放攥着那张照片,哼了一声,然后冲着沈琰挥手,“行了,你哥要知道我对你这么好,估计会开心吧。” 沈琰笑着摇头,“哪儿学的这都是。” 周放像是想起什么,他打开抽屉,把里面放着的烟递给沈琰,“这盒是你的,我不抽女烟,受不了那味儿。” “我啥时候买过?”沈琰疑惑,但还是接过,揣进口袋里。 他转着轮椅从周放家出来的时候。 门前的树正绿意盎然。 沈琰眼眶一湿,忽然想起谈易,“我总想着跟你告别,等开春了,树发芽了,却总说不出来那话。” “真是个好天气。”他低下头,喃喃自语。 那天去复建的路上,透过医院的窗户,沈琰瞥见透明玻璃之外的阳光,想起那年冬天的一场大雪,感叹着真快啊,大半年都过去了。 医生姓陈,叫陈翰友。他和谈易认识,说到底其实是和谈默熟,陈医生上高中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正好和谈默一个宿舍,“他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每次买东西,都说买多了,吃饭也是,打很多,然后说自己不喜欢吃,就都给我。” “他还从来不承认自己帮我,就是为了维护我那点儿可笑的自尊心。” 陈医生摇了摇头,笑了,“谈易这人和她哥很像,嘴硬心软。有一次,班上有同学议论我家里是种地的,农民,穷就算了,穿的鞋也是假的。”他摆弄着器械,淡淡道:“是谈默,站起来和那人说鞋是他送的,那人当场无话可说了。” “我还记得他说,种地这么了,谁不吃大米,你不吃饭啊。” 他回过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说多了。总忍不住想起那些,也找不到人说。” 沈琰摇头,摆摆手,“挺好的,我爱听故事。” “是吗?”陈医生笑了,忽然像是什么似的,他问道:“哎对了,谈易饭做的怎么样?” “之前她来京华的时候,问我烤鸭怎么做。我估计是要给你做,特意学的。” 沈琰猛地瞪大眼睛,“什么?”他感受到自己心脏,发出强烈的,超乎寻常的震颤。 他打开手上的外卖软件,颤抖翻找着上面的店铺,自己的订单记录。就在看见那灰色字迹的瞬间,沈琰再也绷不住了。 “店铺不存在。” 原本商家营业资质那一栏。 清晰无比地写着经营者的名字。 谈易。 忽然想起那时,“沈琰,你知道吗?我其实在京华看见你很多次。” “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很多员工都是残障人士,有些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他怎么会没想到呢。 沈琰终于崩溃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