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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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潇买了根绳子,她本来想再买个折叠梯,但这很难藏在身上,所以她选了绳子,和一个铁钻。 在她赶回小诊所时,她经过了一家超市,她停在路上,顿了顿,走了进去,买了把不大的尖刀,藏在衣袖下。她想这是把很锋利的刀,割开男人血管时,血会溅得很高。 陈潇拿起刀转身的那一刻,对上了一面镜子,它作为商品被挂在墙上,半身尺寸,那里面映着一个女孩,红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发丝的缝隙间仍能看得见眼睛,黑沉沉的眼睛,黑得让人生出寒意。 陈潇走了,离开了超市。 在陈潇的记忆里,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她自己。 陈潇摸过小诊所的墙,很薄,豆腐渣工程倒是救了她们一命,她的打算是用钻头在墙上敲出个洞,再用绳子拉着李霁放下去,有这根结实的麻绳在,她有的是办法把李霁从电网墙里带出去。 只要能到火车站,她们就赢了。 陈潇穿过长廊时碰到了那男人,可能是因为她披着护士的样子,男人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下属只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拦。 陈潇摸了摸袖口里的刀,决定先去找李霁。她一路畅通无阻到病房门前,回头看了看,男人没跟过来,应该还在几个拐弯后的地方。 那很好,陈潇想着,推开病房门。 李霁的两只脚在她跟前晃了晃,结白小巧,穿着芭蕾舞鞋。 陈潇睁大了双眼。 她顺着李霁的脚往上看,看到柔顺的长裙,白衬衫,晃动的两只手臂,晃动的两根辫子,李霁俯视着她,垂着眉目,扩散开的瞳孔里空荡荡的没有光。 她的颈上缠着一根绳子,和陈潇藏在身上的绳子一样,是麻绳,两根手指那么粗,绳子的另一端绑在风扇上。 她还在轻微的,左右转动着,垂下来的脚尖像在跳一支芭蕾,跳得笨拙但轻盈。 陈潇呼出一口气,她很想哭一哭,可奇怪得很,她一滴眼泪也淌不出来,好像体内的水分都已经被烧干了,被埋在血里的熔浆蒸发得干干净净。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尸体,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耳边才出现脚步声,接着是嘈杂的人声,好像有人在骂她,又骂去查她身份是否属实的人怎么这么磨磨唧唧。 “去杀了她,记得处理好尸体。”最后那个人说。 陈潇只是仰头看着李霁,一动不动。 男人很看不上自己,只派了两个人过来,连刀也不拿,想几拳打在自己脑袋上把自己活活打死。 “喂。”陈潇开口,“你相信因果吗?” “什么?”男人一时没听清。 “我问你啊,你相信因果报应吗?相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傻逼。”男人骂,转身悠哉悠哉往外面走。 其实陈潇偶尔会很不喜欢李霁,她会忍不住觉得李霁是一个懦弱,胆小,傻气,见识短浅的人,还很笨。 陈潇咬着牙。 是真的很笨,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去救很多很多人,想努力地成为一个英雄。 陈潇张开嘴,喉咙里冒出发焦的血腥味。 guntang的风扑在背后,男人听见她在叫自己,她说喂。 男人回过头,第一眼看到两具烧得漆黑的尸体倒在沾着擦不掉的油污的瓷砖地上,然后是一只拳头,在视野里越来越大。 那只拳头穿过了他的脸,他脸上的血洞还没来得及溅出脑浆和鲜血,已经皮rou焦黑。 陈潇按着他的肩,把他按倒在地,一拳又一拳对着他的脸砸下去。 等到她停手的时候,男人哪里还能见着头,连残骸也一块不剩,地砖上是焦黑的洞,透过洞能看见楼下的桌椅和床。 陈潇抬起头,她前面是一片火海,升腾着浓烈的白烟,火里是断壁残垣的废墟。 小诊所的对面是一个旧式小区。 下了很大的雨。 孩子趴在窗台哇哇大哭,被母亲抱起来,抱在怀里。 年轻的母亲看着对面烧焦的,缺了一小半的房屋,火势仍然凶猛,缺的那一小半栋钢筋水泥掉在草地上,余温点燃了花草。 她抬起手,捂住了嘴。 火里有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走出来,像是从一片漆黑的灰烬里凝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