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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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坐于大殿之上,一手抵着下巴,目光下撇,看着徐冽被我的亲卫死死按着押送而来。 徐冽的头发被打散了,乱糟糟沾在额角脸上,跟污糟的汗迹血迹混作一团,身上的软甲被暗红的血色浸透,整个人被按着肩膀狼狈地跪在金阶之下,早没有了昔日镇北大将军的志得意满。 “陛下,”亲卫道,“反贼徐冽已被擒获,其部下也尽数降掳!” 我站起身,笑意盈盈地俯视着那张昔日不可一世的面孔。徐冽恶狠狠地回望我,不待我开口,身旁亲卫便重重一掌掴了下去。 徐冽偏头吐了口血,啐道:“齐瑶,天下从没有女人当皇帝的道理,你的皇位不过是占了父兄尽死的便宜!” 我笑吟吟道:“占不占的,现在待这位置上的不还是我吗?” 他阴恻恻笑了:“成王败寇一念之间,我因为疏忽才让你得了机会。齐瑶,比起你几个兄长,你确实有些手段,但可惜还太嫩了。” 说着,他猖狂地大笑起来:“齐瑶,你以为你赢了?你怎么不看看你素来信任的玄羽军统领此刻在哪呢?!” 我心中一惊,念头飞转,脸色控制不住地难看起来,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京郊后山,那个足以藏匿几千人的地方… 殿外轰隆隆响起了闷雷,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只有徐冽的笑声在偌大的殿中回荡。 “你说的,可是这个玄羽军统领?” 清越的嗓音远远传来,从半开的巍峨耸立的殿门外,一个身量颇高的人影背着光大步走来,在殿内投下长长的影子,右手似乎还拎了个什么圆溜溜黑漆漆的物件。 随着他走近,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我赫然发现,那分明是个糊满了血的人头!因为死去多时已经开始发黑,可一双眼睛还瞪得很大。 殿外的人已经走到了阶下,抬起手轻轻一甩,那颗脑袋就骨碌碌滚到了徐冽脚下。 “徐冽,”他沉声道,“玄羽军统领已死,我劝你不要作困兽之斗了。” 徐冽脸上的表情仿佛僵住了,明明还带着方才猖狂大笑的痕迹,但又已经透露出一股绝望的死气。良久,才听他喃喃道:“是你杀的?” 那人不置可否,只冷淡地微微抬起下巴。 “徐惊弦!你!” 徐冽的爆喝骤然响起,将我吓了一跳。 徐冽望了我一眼,又目眦欲裂地盯着徐惊弦,眼中的仇恨似乎要溢出来。 他就这么冰冷狠戾地注视着徐惊弦,喉咙里发出嘶吼,浑身不住地挣动着试图摆脱禁锢,像个恨不得生吞其rou生饮其血的狂兽。如果不是亲卫死死按着,我甚至觉得他会冲上去与眼前人同归于尽。 我看了亲卫一眼,领头的立刻心领神会,拔刀便捅进了徐冽血脉偾张的手臂,“噗呲”一声,喷出一股红色的血雾。 “老实点!” 似乎是疼痛唤回了徐冽的神智,他血红的眼睛眨了几眨,白森森的牙齿舔了一下嘴唇,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徐惊弦,你果然是个跟你父母一样的小畜生,我早该猜到你会反水的。” 徐惊弦没有表情地看着他,手掌却死死攥得泛着青,不顾徐惊弦苍白的脸色,徐冽继续道:“别以为你见势不妙杀了李喻就能投诚,你做的那些事若是被查出来,你以为你——” 噗呲—— 寒光一闪,连训练有素的亲卫都没反应过来,徐惊弦的剑已经插进了徐冽的心脏,带出来的血溅湿了他半张脸。 犹嫌不够似的,徐惊弦神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自腰间抽出把短刃,又快又狠地冲着徐冽伤处捅了进去,然后又是一下。 暗色的血迹在徐冽身前衣料上迅速蔓延开来,徐冽嘴里猛地涌出一大口鲜血,更多的血自他口中身上不断冒出。一个侍卫飞起一脚,短刃自徐惊弦手中被踢飞出去,打了几个旋,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拦住他!别让徐冽死了!” 几个侍卫掠身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徐惊弦按住。他竟还不放弃,挣扎着要从腰间摸另一把利器,那几个侍卫也不含糊,抬手就在他肩膀戳了几个血窟窿。 徐冽自顾自说着,只是声音渐渐虚弱下去:“徐惊弦、你以为…你逃得了…你当初…在玉峰山…” 他脑袋一偏,断了气。 * “陛下。”陈颂冲我行了个礼。 “嗯,”我的目光从桌案上的文书离开,“徐惊弦还是不承认自己参与过徐冽的谋反?” “回陛下,”陈颂无奈道,“嘴硬得很,怎么都撬不开。” 我叹了口气。 原本安排的好好的一场请君入瓮,莫名其妙出来个徐惊弦不说,徐冽死前竟还咬了徐惊弦一口。派出去的探子正日夜兼程往边关赶,徐惊弦这边也不肯松口承认,情况一时很是扑朔迷离。 谁也不敢确认,徐惊弦杀玄羽军统领究竟是为了拱卫皇权,还是想要洗脱他同自己叔父徐冽勾结的事实,临时倒弋保住自己。 “陛下,”陈颂又说,“臣等在审讯时发现了一事,是关于徐…”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徐惊弦,“臣等不敢欺瞒。” “什么事?”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案,“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