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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诗却浮上心头了: 旅地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 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霜鬓明朝无一年。 终是要客死他乡了。 …… “铮!” 第十印,断空! 一把完整的长剑凝聚出实形,灿灿夺目,如日之灼灼。 一剑定胜负! 对面的少年没有哭,可眼中却已盈满了哀伤。涣方君笑了一下,他想说,别伤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死。 但他没有说出口,只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胸中冰凉。那把趋近于完美的断空长剑,已然穿透了他的胸膛。 第十一印,归寂。 …… 魂魄脱体而出。万籁俱寂,归于虚无。 * 塔身开始崩塌,业火吞噬了一切。石块落入了血池中,很快就被灼成一缕白烟。满池残肢,这里怎么看都不像还有活人的样子。 然而,一只白皙的手从血池里伸了出来,撑在了池边岩石上,青筋分明,纤细薄削。 紧接着是一条如雪堆砌的胳膊,白玉色的肩头,乌黑的青丝,浸透了血的白衣。 一股庞大的力量,从血池里爆发开来! 金色的纹路自皮肤上蔓延,犹如古老神秘的图腾。姿容无双的青年睁开了血色的双眸,金色的尾巴自尾椎延伸而下,缠绕在脚踝上,两只灿灿如金铸的角生在他的额上。 ※※※※※※※※※※※※※※※※※※※※ 高适 别担心,宴宴不会有事的。 今天这章听着纯音乐码的,啊。 第60章 乍是秋悲 “你说那塔里现在怎么样了?” 桃花窟, 百花塔十五里之外。 “探头探脑地打听什么呢?小心触了主上的怒。” 那座百花塔现在已成为人人都不敢提的禁忌。不知里面的人触犯了什么禁忌,主上将整座塔封闭, 血池自上而下倾倒于塔中, 整座塔都化作了一座熔炼炉。 此刻距离封塔已经整整四四一十六天,百花塔静如死寂。 两个朱衣侍卫小声对话。年长的那个望了一眼窗外的雪色。峰顶常年积雪, 哪怕山下是春日,这里都仍是万里冰封。 从这里能看见那两座双生子一般的高塔,漆黑色, 仿佛两座棺材。这里是离塔最近的落脚点。 “我就问问……”年轻的侍卫嘀咕了一句, “诶,你怎么没拿草料?” 年长侍卫道:“忘了。” 他们面前是一只铁笼子,里头关着一只看不出人形的东西, 依稀是个人。它或者他见二人来了, 发出怪叫, 尖锐的爪子伸出笼外。 “怪恶心的。那就不给了吧。”年轻侍卫道。他出了会儿神, 脱口而出, “……你说, 那是什么感觉?” 年长侍卫踹了一脚铁笼子,让那怪物安静了。他奇异道:“什么什么感觉?” 浸泡在岩浆里, 是什么感觉? 从皮到骨一点一点被腐蚀,是什么感觉? 血rou化为残渣,痛得喊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年轻侍卫光是想一想, 就忍不住打个冷战, 感觉骨头缝里都在疼。 那…… 一连这样, 一连十六天是什么感觉? 如果有幸死不了,有人能扛过吗? 之前听说那白鹿夫诸只受了两天就疯了,再叠加八倍——连神仙都得疯了吧! 年轻侍卫不敢想了。他厌恶地打量了一会儿那怪物,想随便把它的草料糊弄过去,却忽然听到了风雪里送来一点声音。 “那边是什么动静?” 年长侍卫抬头看了一眼,道:“呷,我怎么知……” 他话没说完,就僵住了。 只见远处棺材似的塔,突然斜向出现了一条裂缝。那是一条金色的裂缝,宛若流金guntang,逐渐扩大,如蛛网般蔓延开去! “怎、怎么回事?”年轻侍卫嘴唇发白。 一种极恐怖的威压从百花塔的方向扩散开来,好似有一个什么怪物苏醒了过来。他脚都在打战,忍不住要跪下,但恐惧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发不出。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这辈子里最不可思议的场景。 百花塔身整个爆裂了开来! 巨大的爆炸声,年轻侍卫耳边充斥着噪音,他的眼睛失明了一瞬,像有一把烈火泼到了他的眼球上,灼热而刺痛。 热浪扑面而来,隔着十五里,却依旧炙热。侍卫听到身边的前辈似乎在大声喊着什么,但声音被吞没,他一个字也听不清。心脏如同被摄住,这惊魂夺命的一刹那过后,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成千上万的流火像下雨般,密密麻麻地飞到空中而后落下来,溅落在白雪里,百花塔已经夷为平地。身边的年长侍卫被砸中,已经死了,红红白白流了一地。 “啊!!”年轻侍卫不可抑制地惊恐大叫起来,跌坐在地。 万千嘈杂之中,他倏尔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音。 叮。叮。 空旷而优雅。 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侍卫脖颈僵硬,风雪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渐渐清晰,来到了他的面前。 说是人应当并不准确。尽管这个青年有一张极漂亮的脸,哪怕世上最妙的丹青圣手,从他如画的容颜上都挑不出什么错来了。 但他眼尾却隐有流金闪过,额上两只尖角,身后连着一条鱼一样的金尾。青年身段薄削,还没脱离少年人的青涩。 这样大的风雪天,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看不出材质的白色薄衫,赤脚踩在雪地里,两片胜雪的白袖在风中舞动。 青年脖子上挂着一条绳子,下端没在了衣领里。 那双血色的眼睛冷冷地自上而下打量着他。 快逃! 快逃!! 侍卫身上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惊恐的尖叫,让他快逃、快点逃。但他却动弹不得。 这青年的脚腕上有一段镣铐,上头符文全部熄灭,已是一块废铁了。 刚刚那金属之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他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锦官在哪?” 他听到了青年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侍卫牙关打战:“在、在……” 侍卫头脑里一片空白。青年忽而微笑了起来,艳过桃李,他说:“不知道吗?那抱歉了。” “我知道!!我知道殷主上在那里!” 眼看青年的手就要掐上自己的脖子,侍卫陡然爆发出求生本能,呐喊道。 “说。”青年微笑着道。 “我告诉你!!你别杀我、别杀我……”侍卫一把鼻涕一把泪,抖抖索索地说了殷子闻所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