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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獠牙嚣张后哭着认错

    凯隐越来越叛逆、得寸进尺。

    暑假最后的二十天里,才从街坊邻居那领到一份临时工的活儿,给附近的居民送牛奶。他骑着杂货店送货用的自行车在楼道间穿梭自如,身为野狗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已经认清了每条路,这份工作看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他用自己存下的零花钱,每天一大早就把最新鲜的牛奶放在劫的家门口,敲门提醒劫拿,听到开门声转身就跑。

    有一次偷偷给门边上安装牛奶专用的保温箱被逮个正着。

    “你在干什么?”

    “……装箱子啊,你看不出来?”

    “我不需要。”劫皱起眉。

    “我才不管你要不要,我送是我的事,你丢掉也可以,如果你想浪费食物的话。”凯隐做了个鬼脸,在劫生气之前落荒而逃。

    劫拿他没办法,他就愈发肆无忌惮。

    有时候送的是牛奶,有时候送的是花一整晚写的蹩脚情书,有时候是路边捡的半朵花,总之,他固执地坚决不让牛奶箱空着。

    直到他撞见有一次劫出来扔垃圾,那张被撕碎的情书满天飞,他就再也没送过了。牛奶都留给自己喝,那个月他窜得很快,再见到劫的时候,已经几乎和他平视。

    高中开学典礼,凯隐没参加,穿着高中部的校服跑去了劫的办公室。

    “有什么事?”

    “典礼太无聊了——!”他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摆弄劫桌上的东西,又看到那张夫妻合照,啪的一声将 它盖上,至少他在的时候要眼不见为净,“……老师,有没有烟啊?”

    劫没管他的小动作,“戒了。”

    “你怎么戒的啊……我老是想咬东西。”

    劫抬起眸子看他,似笑非笑地说:“嗯,所以和我老婆接吻就戒了。”

    “你……”凯隐气得快疯,脑仁嗡嗡直跳,不顾现在还在校内,直接胯坐在劫的腿上,在劫把他推开之前,在椅子上咬牙切齿地说:“你敢推开我,我马上大喊,整栋楼都能听见,你猜他们会信我还是信你?”

    “你别太过分。”

    “你把我辛苦写的情书撕了,怎么没想到自己过分呢!”

    凯隐十分满意地看到劫的沉默,捧起他的脸,衔住劫的嘴唇,舌尖一点点窜进去,缠着劫的舌头,把他的唾液都吮进嘴里品尝。誓要把自己的气息将别人的狠狠抹去只留下自己的,他愿意接受劫的一切,被别人碰过的他也不会放过。

    上课铃响,吻够了,他才惬意地从劫腿上下来,狡黠地贴在劫耳朵亲了一口:“我会再来的。”

    劫的嘴唇隐隐作痛,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一天被比自己小十七岁的孩子威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xue。

    其实他大可以向上报备这样的事对凯隐进行处分劝退,甚至可以家访告诉他的奶奶,再不济他可以转去别的学校再也不见。他一个老师,怎么都是办法。

    刚刚和他接吻的唇明明在颤抖,凯隐没有看起来这样镇定,他在害怕。害怕被劫推走、害怕被讨厌。可是比起被讨厌,他一刻也等不及了,一定要亲到。

    凯隐和普通问题少年不太一样,他眼底藏不住的疯狂和随时崩塌的理智都由他一手造成,他不会视而不见。可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不可能一直纵容着凯隐这样下去。

    为此,他在网上搜了不少有关同性恋的信息。

    “对同性有性冲动”?

    “从小失去父爱”?

    “对同性的依赖”?

    这样凯隐看起来并不是先天性的同性恋,劫觉得或许还有机会“矫正”。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晚自习。

    劫正从卫生间隔间出来,就被迎面而上的凯隐给堵在了门口,硬生生地被推进了隔间,凯隐眼疾手快地锁上了门,什么也没说,只是贪这一点时间和劫拥抱。

    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挤在一个隔间,劫被他勒得有点气闷,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少次这样的突袭。

    “想你。”他轻声说。

    上课时间,卫生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好说会不会随时有人进来。劫放轻了呼吸,他如果被发现和学生待在一个隔间里就会立刻失去工作。凯隐还没满十六岁,是绝对的弱势方,不管怎么样错的都是教师。

    太贪得无厌了。

    凯隐埋在劫的颈窝嗅了好久,才把劫松开。

    “晚上我能去你家……”

    “……”

    没等他说完,劫已经开门走了。

    傍晚凯隐不请自来,是女人开的门。

    “劫老师在家吗?他说今天请我吃饭。”他颇有礼貌地询问,却不等女人回答,直接进了玄关换鞋。餐桌上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劫看到他来,碍着女人的存在没有直接把他赶走,舀了一碗饭给他。

    “谢谢老师。”他坐在了劫对面,非常熟络的样子,笑容满面,“阿姨,你做的这个菜很好吃。”

    “谢谢夸奖,嘴真甜。”女人把荤菜端到他面前,手肘拱了拱劫的胳膊,无声地责问怎么不提前告知。凯隐没把他们夫妻俩的小举动放眼里,心底隐隐发酸。

    凯隐说了好多话,劫从来不知道他对别人能这么健谈,完全没了当初的野狗样子,也把平时那阵疯劲掩盖的很好,像披着人皮的狼。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碰到了,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那是凯隐胆大包天的脚。

    凯隐若无其事地将脚伸到劫的腿间,嘴上还在和女人攀谈着话,桌面下的脚尖却在劫的小腿上游走不停。

    劫只是皱眉,吃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碗筷进了房间。

    “你们吃,学校突然有个文档要填。”

    凯隐趁女人洗碗的时候钻进了房间,劫正坐在床边的电脑桌前,他从身后慢慢抱住劫的腰,他的听力灵敏。不会怕被女人发现。

    “就抱一会,老师。你今天怎么突然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他低头在劫柔软的耳垂咬了一口,没有再贪心,离开之前还和女人打了招呼。

    他手心里躺着劫的衬衫扣子,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第二天凯隐今天没在办公室看到劫,直接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把相框里的合照取出来塞进口袋,吹着口哨去了学校天台,把照片捏在手里一把火烧了,灰烬被他埋进野菜院子里。

    他和劫认识了快十年都没有合照,她凭什么。

    回到办公室劫还是没回来,也没了兴致上后面的课,就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等他回来,百般无聊,拿起笔写情书,他必须要让劫在他面前读完每一个字。

    最后什么也没写成,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一觉醒来,办公室被黄昏染成了暖色,他捏了捏酸疼的脖子,出门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学了。

    劫呢?一整天都不在?

    他去了教师公寓,在楼下看着没亮起来的那扇窗,不死心跑上去敲了五分钟的门,不仅没把劫吵出来,对门的邻居还给他开了门。

    “同学,劫老师前几天出差了,别等啦。”

    “……出差几天?”

    “这就不知道了。”邻居说完就进了屋子,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楼道里发愣。

    他无法心安,一整夜没睡,一大早就哈欠连天地蹲在校长办公室等。

    “校长,麻烦告诉我劫老师去哪了。”

    “出差。”慎给他倒了杯水。

    “多少天?”

    “这……看他自己。”

    凯隐的手脚控制不住地发抖,那些在孤儿院的恐惧顺着他的脚跟直爬上他的心间,眼前闪过一种种噩梦的可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听到慎说的话,扯了扯嘴角:“麻烦校长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好吗?我有事还没跟他说。”

    慎叹了口气,用座机给他拨了电话,凯隐只一眼就背下来那串数字,拿起话筒:“老师!你去哪了!”

    “出差。”劫一听到他声音就头疼。

    “什么时候回来?”

    “你赶紧去上课听到了吗?”劫在话筒另一边,捏着太阳xue,每次对凯隐说话总是不由自主地就带了怒气,这很不好。

    “好,我知道了……你别生气啊。”

    话筒从他手里缓缓掉下,慎正要安慰他几句,眼前白光一闪,凯隐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折叠刀,锋利的刀尖抵在他脖子的大动脉。

    “立刻告诉我——他在哪里!别以为我不敢动手,慎。”他压低了喉间的怒腔,话语从牙缝中一个个蹦出来,刀尖直逼命脉,已经在皮肤上划了一道血线,慎冷汗直冒,举起双手让他冷静。

    “好,我给你地址,你先把刀放下。”

    意识到劫告诉了慎也不愿意告诉他地址这件事,他更加怒火中烧,颅内血管一阵痉挛,气血攻心,胃部也在翻涌倒腾。免提的通话空白音的声音和他剧烈急促的心跳重合,他眼前模糊了一片。慎别开了他的手,趁他怔愣立刻反手钳住他的手腕,凯隐已经不想挣扎。

    “我给你老师面子,今天全当没发生,回家反省三天再来。”

    凯隐不记得那天黑的时候是怎么走回家的,奶奶看他眼睛红了一圈,担忧地和他说话也没听见,在柜台用座机不断地拨那个电话号码,手里还捏着慎给他的地址,可是他一没钱二不认路,怎么去找呢?

    一想到劫又一声不响再次从他生活中消失,他就喘不过气,即使他可能只是出差两三天很快就回来。可是这种不能掌握对方行动踪迹的感觉让他好像瞬间变回了那一只躲在狗窝里不敢见人的野狗,他永远在失去,永远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把自己栓起来,等待着劫来认领,他不会走的。

    他在遇见劫之前没怎么和人相处过,一直在和怀里的奶狗打交道,讨食的时候蹭人的腿,被侵犯了底盘就会呲牙咧嘴,狗的生活很简单、直来直往,他不懂的对一个喜欢的人应该温柔感化,劫也没有教过他,他该怎么办?先是装可怜掉眼泪,发现不管用就霸王硬上弓,都是犬类最擅长的。

    惹老师生气了,这时候一般人类会怎么做?他想不起来!

    劫生气了才会一声不吭就走的。

    他一焦虑就会啃自己的手指手背,皮rou咬烂了几层,咸咸的眼泪渗入伤口疼得厉害,他管不了这么多,机械地重复手里的动作。

    终于拨通了。

    “老师,老师!你别挂……”

    “什么事。”

    “你……你告诉我好不好……对、对不起,我不会再那样了,劫……求求你,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吗?”他抽噎着断断续续说,又急又怕,怕劫失去耐心,狠狠咬了自己一口才稳住颤抖的声音把话说完。

    劫的声音没有感情:“不可以。”

    “那……那我要怎么活啊!”

    两个月前慎就通过人才引进的渠道建议劫去更大的城市,劫那时候刚带着凯隐考完试,想一直看他读到高中毕业就没有同意调动,事事难预料,凯隐越来越目中无人,已经触及他最后的底线,想了三个晚上,或许离开凯隐一段时间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出发之前,还特地去了一趟杂货铺,坐在门前和奶奶聊了一下午,他没什么能留给凯隐的,说完话就坐上了离开的火车。

    “你再这么说话就永远都见不到我了,凯隐。”

    “对不起……我错了。”

    “悉达·凯隐。”

    劫猝不及防地叫了他的全名,他僵直了浑身的肌rou,把呜咽的声音吞进了肚子里。

    “做事要有代价。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听明白了?明白就拿出纸笔记下来。”

    “好、好……!呜呜……”他使劲抹了眼泪让视野不再模糊,然而刚抹了眼泪又模糊起来,泪水一颗一颗砸在纸面上,他拿了一边的香烟盒和圆珠笔,“你别生气……”

    “第一,准时吃饭睡觉。第二,好好学习。我很快就回来,希望那时候你已经变乖了。”

    “好……我会的、我会……你别生气了……”

    劫已经挂了电话。

    果然稍微凶一点,虚张声势的凯隐就会在他面前打回原型,如果是面对面对话,可怜的小狗肯会让劫心软。前几天慎问他想好了了吗,他说自己不确定,但好像不得不走了。

    “犹豫什么?”

    “他是我的学生,是我教的,变成这样也有我的原因……我不知道该不该……”

    凯隐的无所畏惧皆是因为他的纵容,他明白,他不想凯隐失去在学校学习的机会,才会一次一次包庇和忍耐。离开他,逼迫他,是他能想到的极端的方法,才能将他推上生活的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