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宴与朝将断掉的弯刀收了起来。 在第二日,却看见穿戴整齐的宴同暮靠在门口,似乎是等他很久的样子。 第一句话便是“我要离开了。” “什么?”宴与朝没有反应过来。 宴同暮别开眼“我一直没出去过苗疆,我想这江湖广阔,我该出去看一看。” “……” 当他听见宴与朝说他也恨宴家时,便知道二人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既然如此,那不如放手。 “如果有一天你感应不到生死蛊了,那就当我变心了吧。”宴同暮无所谓道“这个江湖我还没有好好看看,或许能遇见比你更好的人呢?” 宴与朝苦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挽留,只道“那我会祝福你的。” 宴同暮转过身,隐藏起眼底的失落。 他在等待少年的一句挽留。 但是没有。 他想,没有就没有吧,这江湖很大,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 找不到大不了再回来,反正这个人跑不掉。 然后宴同暮就离开了。 陆迢立在他身边,低声问他“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我想回明教,把无极影刃还回去。”宴与朝望着宴同暮离去的方向,心中有些难言的哀伤。 “好。” 曾经的宴家此刻空无一人,好似从来没有在苗疆存在过,也没有留下过一点痕迹。 二人一路慢慢悠悠回了明教,足足走了三个月。 回去时正好是来年春天,大漠也少了几分寒冷,荒漠之上多了些绿色。 宴与朝和陆迢骑着骆驼,换回了明教弟子的服饰,宴与朝把兜帽戴在头上,风沙吹过脸颊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一旁俨然是中原面貌的少年不甚熟练的骑着骆驼,往宴与朝身边凑。 兜帽下是一张及其好看的桃花眼,把那中原少年看得一愣,少年顶着风沙大声问道“你知道明教在哪儿吗?” 宴与朝愣了愣,摘下兜帽,露出深邃精致的五官,他也大声回应着少年“穿过龙门荒漠,就到了明教!” “谢谢你!”少年道着谢,笨拙地骑着骆驼远去了。 宴与朝回过头对着身旁的陆迢道“看来很多人都想去明教呀。” 陆迢问“那你想去吗?” “想啊,那里可是遇见你的地方。”宴与朝毫不犹豫。 * * * 宴与朝把嵌在刀里的艳戮取了出来,把无极影刃还给了冰魄寒王。 出乎意料的是,冰魄寒王没有要这把刀,还同意收他做内门弟子。 或许是为了留下陆迢,也或许是惊叹于少年完成了任务,曾经宴与朝渴望的东西唾手可得。 但宴与朝似乎已经有些不执着于自己的归处了,他觉得入了门派反而是束缚,不如做个无门无派的散人最好。 于是拒绝了做内门弟子,也拒绝了无极影刃。 他和陆迢住回了以前的屋子,陆行溪他们已经闭关出来很久了,宴与朝沿着圣墓山的石桥上去时,差点没有认出陆行溪。 他长得极高,一双鸳鸯眼神采飞扬,得意洋洋地和新入门的弟子讲着门派招式。 讲着讲着,忽然看见曾经熟悉的人从石桥上来,他一时呆愣住了,然后大喊“陆迢师兄!宴师弟!你们回来啦?!” 管事师兄和陆行溪都高兴的不得了,夜晚几个人在商人那边燃着篝火烤rou喝酒,陆行溪醉眼朦胧讲着这些日子明教的变化。 从他的事情之后便极少有内门弟子欺辱外门弟子的事了。 当日在场的人把宴与朝的武功吹得神乎其神,陆行溪道“你现在可是外门弟子里的名人了!” “真的吗?”宴与朝笑道“那是我回来的太迟了。” “是呀,我好想你们。”陆行溪委屈巴巴。 宴与朝喝得多了,靠在陆迢肩上,火炎之血被酒力催动,让他有些燥热。 陆行溪和管事师兄看见两人暧昧的动作,露出几分了然的神情,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道原来闭关出来后,教中在传陆迢师兄拒绝了圣火加身,赴江南寻人居然是真的。 回到陆迢曾经的屋子,里面蒙上了一层灰尘,但二人也没有功夫清理,此刻正在床榻间缠绵。 宴与朝懒洋洋躺在床上,屋里没有点灯,黑暗中依稀能听见晚归的明教弟子回去的脚步声,陆迢压在宴与朝身前,温柔地挺进了他。 两个人温热的身体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交融,伴随着陆迢的动作一下一下更加粗重起来。 xue口被粗硬的东西填满时,宴与朝有一种满足感,他环抱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喃喃道“好奇怪,我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我总觉得我没有办法留住什么,但唯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特别安心。” 陆迢喘着粗气,有力地深入他的体内,他低声道“我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呢?人人都会离开的……”宴与朝似乎是想起一些事,在极乐之中犹带一些感伤。 陆迢吻上少年嘴角的疤“或许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那你呢?你没有吗?” “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了。”陆迢吻着他,耳根因为说出这样的话而涨得通红,他说完之后开始急切地顶弄着宴与朝,似乎有些羞怯。 二人缠绵地吻在了一起,宴与朝被顶得有些难耐,在敏感点被撞了几下后泄在了二人之间。 唇舌撤出时,他也轻声说“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陆迢又深深地吻住了他,耳根更红了。 之后的一年他们都待在明教,任务也跟着出了不少。 陆迢和从前一样,偶尔晚上会在圣墓山上讲明教的招式,明教弟子的脸庞愈来愈新,稚嫩的脸上流露出对明教招式的好奇与向往。 陆行溪成年了,身量居然和陆迢差不多高了,肩宽体长,看起来还有长高的趋势,隐隐有那个内门管事师兄的魁梧之态,但他一张脸又是极为少年气的。 他也能在晚课时给后来的师弟演习招式了,不过都是宴与朝从未见过的招式。 内力化为冲天的圣光,在长燃不息的圣火下光华流转,耀眼无比。 一式结束,陆行溪的身后释放出几人高的巨大明教图腾,在众人惊叹中他声音清亮,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朝圣言,明尊招式……” 冰魄寒王也收了一个新弟子,天资聪慧,沉默寡言。 偶然上晚课时宴与朝看见了那个小师弟,对一旁的陆迢惊叹道“我感觉好像看见了你的小时候。” 陆迢弯了弯唇角“是吗,我也觉得很像。” 陆行溪摆摆手“哪像了,差得远了,我听说陆迢师兄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砍倒了五根木桩,五根呐……” 宴与朝瞪大了眼“真的吗?这么厉害?!” 陆迢咳嗽一声“我也不记得了,没有这么多吧。” 管事师兄“是七根。” 陆迢对于幼时的事其实记得不是很深,他一直是个很专注的人,曾经专注于学武、专注于师父的话。 现在专注于眼前人。 后来的某日二人在关口截杀沙匪,宴与朝觉得这样的日子有点无聊,想回去中原看看。 陆迢在旁边擦刀,头也不抬“好啊,我陪你去。” 两个人又收拾收拾,离开了明教。 据说陆迢说要离开时,冰魄寒王又捏碎了几个杯子。 宴与朝靠在驼峰上,瘫着看地图,问陆迢“你想去哪里?” 陆迢说“哪里都可以。” 然后两个人一路慢悠悠往北方去,最后到了太原。 可一路上不是很太平,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二人所经之处皆是一片狼藉,便停下来帮扶弱小,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宴与朝眼见时局动荡,眼见风雨飘摇,在战火纷飞之下的百姓苟延残喘。 忽然觉得生命无常,对苏客逍的死也释怀了几分。 这日途径一村庄,听闻这村里几日前才彻底清除瘟疫,已经多日没有人敢经过这里,更别提进村了,多亏了一位来自万花谷的神医,宴与朝听了心下一动,便想去拜访一下。 村里的人对外来的客人都十分好奇,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新面孔,也或许是死里逃生让人多了宽容,大家都围着宴与朝和陆迢,好奇地询问有关外面的事。 宴与朝耐心地回答着,突然一个被一个小孩抱住了大腿,他天真地仰头看他“哥哥,你好漂亮。” 众人哄笑起来,宴与朝一时也有些脸热,他半带玩笑指了指身旁的陆迢“那他呢?” 小孩看了一眼陆迢,扁了扁嘴“他好凶……” 陆迢颇有些委屈地眨巴了一下那双透亮的绿眼,悄悄问宴与朝“真的这么凶吗?” “不凶啊,我很喜欢。”宴与朝笑道。 陆迢猛然抬头看他,又不自然别开眼,有些慌乱无措。 小孩一手抓住宴与朝挂在腰间的艳戮,惊奇道“好暖和!” 宴与朝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把艳戮从他手里解救出来“你们说的那个神医哥哥在哪里呀?” “不知道……可能采药去了。” 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娘,你就跟着我打这套醉拳,不喝酒也能打,强身健体。” 宴与朝和陆迢皆转过头,小孩也不再缠着宴与朝,小跑过去朝着远处正在一板一眼教村里大娘打醉拳的人跑去,嘴里喊着“郭哥哥!郭哥哥……” 宴与朝于人群中大喊“郭无酒!” 远处正在打拳的身影一顿,回过身来,剑眉星目,胸前手臂都是大团青红的龙纹,一张脸似乎成熟了许多,但眉目间仍带着豪气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