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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小相依为命的长大,可是其他这些女子,要么美貌的无法形容,要么气质恁的出众,她们为何又会心甘情愿的跟着这大反贼,甚至不怕被他牵连下罪,再看她们一个个身穿窈窕的劲装,或者背后插着长剑,或者腰环上带着兵器,显然不但是跟随着杨宗志,甚至还要作他的贤内助,这便更加匪夷所思了。 候武心头微微沉吟片刻,杨宗志举杯道:“候大人,咱们再干一杯,预祝这望月城能够守得住,不然的话,这天下最富盛名的富庶之地,惨遭蛮子铁骑践踏的话,总不是一件美事。” 候武哈哈一笑,与他举手相碰,这时舞台上的清音小曲正好化了个尾,那群献歌的女子朝台下娉娉作礼,纷纷走向了后台,不过一会,酒楼的楼道边就有许多彩衣姑娘,提拉着一盏盏耀眼的彩灯步上楼来。 史艾可看得满面惊诧,狐疑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就是灯饭呀。” 倩儿笑吟吟的说了一句,若不是志哥哥带她来过这里,她看见彩灯,也一定会和史艾可,柯若红她们一样,瞪大了美眸,小嘴张开都合不拢。 倩儿的小脸上荡起娇宠之色,首先摊开双手,接过了一盏彩灯,然后用两根翠白的手指头,捏住灯盏顶端的旋钮,向外轻轻一转,灯罩便随风飘了起来,露出下面黄灿灿的炒饭玉盘。 “呀……” 史艾可,柯若红不禁兴奋的小脸通红,忙不迭的抢过了一盏彩灯,学着倩儿模样,将灯罩旋转下来,便是李十二娘也兴趣盎然的有学有样,灯罩在她们头顶盘旋,却不坠地,仿佛头顶点燃了传说中的佛光,五颜六色的彩灯从每个桌子上飘出,与其说是要品尝灯饭的味道,还不如说这眼前的美景让人人心升满足惬意,便是最难下咽的饭菜,吃在嘴中也会颇有滋味。 杨宗志和候武二人见怪不怪,哈哈一笑的自顾喝酒,转头一看,颜飞花仰着俏脸,痴痴的盯着头顶飘过的彩灯,彩光闪过她的眸子,妩媚的小脸上俱都是迤逦憧憬,继而又俏生生的颦眉几下,偏偏她自己手心的彩灯,却一点也不打开,而是轻轻的捧着。 杨宗志笑道:“颜姑娘可是不会么,要不要在下来效力。” 颜飞花听得娇魇一呆,低头扫了他一眼,倏地将手中的彩灯藏在身后,翻着妩媚的白眼,娇嗔道:“谁要你来动手啦,我……我只是现在不想将它打开罢了。” 史艾可等人已经等不及的端起银匙,品尝着玉盘中的炒饭,一面龇着细白小牙道:“颜jiejie你快尝尝呀,味道真的很独特呢。” 颜飞花默默的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彩灯一飞上天,便再也无法落地了哩,等到它再落地之时,全然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看,说不定……已经被风吹得又脏又破,丑陋的紧了,我又何必要破坏它呢。” 杨宗志听出她言下颇有感触,联系到她的身世,心头不禁一软:“她……这是在借物喻人的吧。” 她本身就是个洛都的孤儿,常年在妙玉坊中献舞,那个时候的她,也如同眼前的彩灯一般光彩照人过,再看看她此刻的一番衣着打扮,藏青色的长衫,素脸不施粉黛,便连发簪都用的是乌黑的朽木,掩藏住了她一身妩媚天成的傲骨。 颜飞花也曾经说要去云游天下,虽然未能真正的成行,不过此前杨宗志送她到风雪渡头摆渡时,见到她一脸决然无悔,止不住的心头泛起钦佩之意,这会子听了这一句,杨宗志才恍惚感觉到一丝怪异,那彩灯飞天,可是说的她自己么,彩灯遨游在天际,便如同娇媚的小姑娘孤身踏足名山大川,随风飘摇,走到哪里是哪里,等到幡然醒悟的时候,才察觉到容颜衰老,时光韶华不再。 这想法只在杨宗志心间一闪而过,倒是并未去深究一番,毕竟这位颜姑娘特立独行,相处久了,杨宗志对她有的了解后,钦佩不敢稍减,反而了一分敬重。 酒楼上一时喝彩连连,其乐融融,如同恰身太平盛世的庙会,人人心头满足不已,正在这时,楼道边蹬蹬蹬的涌上来一众带刀汉子,径直跑到杨宗志的身后跪下,高声急促道:“杨兄弟,朱大哥派小人来报信,前方探马回报,今夜黄昏前,蛮子大军已经自阴山下倾巢而出,此刻正向望月城方向赶来。” “哦……” 楼上人正沉浸在一片祥和安宁的氛围内,听了这急急崩出的一句话,不禁皆是惊呼出声,杨宗志和候武推开桌椅站起来,一起回头问道:“探马回来有多久了?” 那汉子道:“刚刚回营,朱大哥不敢耽误,便让小人进城来报信。” “来的这么快呀?” 候武蹙起了粗密的浓眉,震惊之色一闪而逝,“他们竟然……要夜袭望月城吗?” 杨宗志嗯的一声,沉下面庞思忖片刻,转头道:“这样,候大人去知会城防守军,准备好守城的营具,我先去城外看看,咱们分道扬镳,一会在北门下会合,再定行止。” 候武点头道:“甚好,我现在就去找知事大人,让他下令全城宵禁,杨公子……依我看,你们的义军最好也避守到城内来,望月城的城墙坚固,易守难攻,总好过你们在城外与蛮子厮杀,无处可以寄身。” 杨宗志强笑道:“待会再说。” 看着候武急匆匆的转身下楼去了,心下一时感念无限:候武让他来时,本意必然是将义军当作城防守备的挡箭牌,现下他忽然又改了主意,盛情邀请义军一道入城,足见此人倒有几分重义气的豪爽。 楼上宾客们听了这席话后,一个个再也坐不住了,品尝灯饭的,调笑小姑娘的,再无一人还有这等好兴致,匆匆忙忙的从楼梯口挤了下去,杨宗志领着李十二娘等人跟在他们身后下楼,耳听着他们议论纷纷。 有人忧心忡忡的说:“蛮子果然还是打进来了……” 还有人叹气连连:“望月城危矣,皇上自家难保,仅凭望月城内的几千守军,那是决然守不住的,哎……好端端的年关,却遭了这等无妄之灾。” 李十二娘等人听得暗哼一声,杨宗志却是心头一动,将这些话记在心底,下楼径直往北门走去,出城门后,义军驻地背靠城墙,排成一字长龙,杨宗志来到先锋阵营前,会合了朱晃和忽日列,打听蛮子的动向。 朱晃道:“探马下午未时前后,发现蛮子大营内车马流动,进进出出无数,半个时辰后,蛮子开始升锅造饭,比寻常早了一个时辰有余,探马觉得事情太过异常,所以提前回来报信。” 杨宗志点头道:“嗯,这些探马人很机灵,提早开锅说明有战事将起,或者需要拔营,探马报信的早,咱们也多了些时刻做准备。” 忽日列接着道:“收到消息后,我已经又派出两路骑队,路骑队方才回来了,说约有五六万蛮子鱼贯出了乌拉山,兵马辎重齐整,来势汹汹。” 杨宗志听的脸色微微一变,狐疑道:“来的这么快?” 依照常理,调动大军可不是瞬息间便能完成的事情,先要点将,点营,然后才是划出各自的进攻线路和势力覆盖范围,最先的探马离开阴山时,蛮子刚刚升锅造饭,等到后面的骑队赶去时,蛮子大军却已经出了乌拉山口,这速度……不可谓不惊人的。 或许蛮子大营中发生了什么变故,造成他们如此疾速的开拔,杨宗志心中这般猜测着,转念又想:“难道是那位哥舒尔特老将军,识破了自己的虚敌之计,所以恼羞成怒,誓报此仇的么?” 眼前的线索纷乱杂陈,可是蛮子将夤夜前来攻城,这是确定无疑的,白老大在一旁跃跃欲试的道:“***的蛮子,年也不让人好过,索性咱们再伏击他们一道,杀得他们人仰马翻,看他们还敢不敢随便出阴山,越国境,目中无人。” 杨宗志摇头道:“望月城以北,连绵数十里都是一望无际的百集平原,大军没有掩体,天黑夜雪,这伏击之策,是再也不管用的了。” 转念又道:“方才候大人邀约咱们进城一道防守,我看,如今这是唯一可行的法子,现下情势紧急,我简单说几句,大家以为咱们靠城而立,后有依持,便无后顾之忧,实则大谬,大军交战时,势场很重要,咱们人数上处于寡势,凭借的便是灵活机动,倘若咱们据守在这里,和蛮子五六万人死战一场,身无退路,只会被蛮子的军阵挤成rou屑rou末,万无幸存的道理。” 忽日列点头道:“不错,我若是蛮子的领兵将军,看见城下的这些人,便会让士兵们高高竖起铜盾,用乌龟阵,挤也将咱们这些人挤死了,五六万人的合力,有时候连山都能移开,更别说一些血rou之躯。” 杨宗志和忽日列说的这些话,是白老大等人压根没有想象到的情形,他们只以为战场上凭借义勇便能逢危化难,哪里料到还有这么多奇妙无端的阵型阵势,前些日子,忽日列教给他们一些粗浅的攻城守城要诀,他们听了只觉得是在纸上谈兵,到了这一刻,方知另有妙用。 杨宗志抬头看了看义军的连营,见到营帐前站满了举刀弄棍的汉子,一个个高昂着额头,眸子反射火把的光芒,熠熠生辉,他心知这些人前一次大胜丹奇后,信心顿时被推到了极致,甚至有些人私下在军中叫嚣,几日内便能打过阴山,将蛮子杀个干干净净,尤其是陶老幺之类,牛皮吹的比天还响。 杨宗志却明白,这战事刚刚起头,往后艰险的局面会层出不穷的出现,蛮子败一场,并不伤筋动骨,但是他们义军规模如此寒碜,倘若败上一场,便会一败涂地了,因此他步履维艰,战战兢兢,半点也不敢松懈大意。 背后火光滔天,杨宗志沉声道:“传令下去,让大家收拾好最贴身的器物,然后即刻入城,等待下一步调遣。” 朱晃等人领命而去,杨宗志背着手向城门下行走,脸色变得极为持重,蛮子来的太快了,快到他都以为这消息有误的。他原以为,经过早上一虚一实的应变后,蛮子醒悟过来时,最早也要到明天清晨,所以黄昏时,他才会惬意的坐在望月楼上,陪着一群小丫头们品尝灯饭。 但是蛮子的来势超过了他的预计,他知道通过最初的几次试探后,这回蛮子来,便是要动真格的了,而杨宗志手中的牌也快打的差不多了……出其不意,设计伏杀,用真假身份乱人视线,这些优势已经被他一一用过,最初没人知道这路义军,更没人知道他在义军中的事情,现下……恐怕不但在北方战场,甚至在整个南朝的王土内,消息都传遍了,蛮子势必对他也了解的清清楚楚,下一步再要用这些蒙混过关,便是难上加难。 李十二娘从未见过杨宗志的脸色变得如此难看,即便义军最初只有一两千人时,也不曾见到他这般紧咬牙关,目光深邃的可怕,李十二娘心头一跳,不由得想起前几天夜里,费幼梅在城楼上温言安慰他,让他立刻由忧转喜,霎时踌躇的转动起了小心思。 入城后,众人等在北门下,倩儿道:“志哥哥,我记得爹爹曾经说过,蛮子攻城,往往用箭阵打头,压制住城头上的守备力量,接着才会派人竖木梯登楼,你看看这回,他们也会这般么?” 杨宗志坚毅的了抿了抿干枯的嘴唇,默然不语,一旁的李十二娘忽然娇笑道:“哎呀……我险些忘了,方才咱们在望月楼上吃过灯饭,还……还没有付过银子哩,嘻嘻,楼上的人听到消息后,一哄而散,那老板可要仰天大哭了哩。” “耶……” 她此话一出,不但是杨宗志,就连史艾可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她为何说出这话,此刻情势危急无比,哪里还有人,还有心思去考虑这些琐碎小事,那老板丢了几两灯饭钱,总好过城破被蛮子肆意抢掠的吧。 杨宗志等人一起转过头来瞪着李十二娘,目光中都是疑惑和不解,李十二娘被他们看得心慌意乱,城楼下火光冲天,照在她素白无尘的小脸上,脸颊边涌起两团羞红,目光微微惶遽的向下躲着,看着唇红齿白,分外撩人。 杨宗志咳嗽一声正要说话,李十二娘抢先抬起了小脸,哽咽着对他说道:“对不起,我……我想学费姑娘那样,说些轻松话,讨你开心,但十二娘太笨,说得……说得一点也不好玩……” 杨宗志哭笑不得的道:“这怎么怪得了你……” 正说话间,北门内行色匆匆的跑过来一队守备军,候武气喘吁吁的大喊道:“杨公子,大事不好了……” 众人听得一惊,蛮子已经在来途上,还有什么事比蛮子兵临城下更糟糕的,杨宗志转头问道:“怎么了?” 候武挥手屏退士兵,凑近前小声说道:“我方才去找知事苗大人,却发现苗大人不知所踪了,不但他自己不见了,就连家眷也没看到,知事府中空空如也,你说说……你说说,这该怎么办?” “哦……” 杨宗志听的眉尖一动,听候武话中的意思,显然是怀疑那位苗大人弃城逃之夭夭了,丢下一个四五十万子民的城镇,丢下了这天下最最富足的地方,他开口尚要说话,忽然心下一沉,不禁又想起十几天前,曾经听人说,岱州城的老知事也以年老多病为由,告老还乡去了的事情。 如今正是危难时刻,北郡兵力空虚,后无援军,子民们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就连一方的父母官们,也都心头绝望,只十天不到的时间,便逃掉了两位知事官,随着战事的推进,更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弃城而走,杨宗志面上挂着苦笑,心下一时郁结。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