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耽美小说 - 断梁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怎样,都和我这个舞女没关系。不过,我可能几天接不到客人了,你说,会有赔偿金吗?”

    梁桢眉头紧皱,他想问一个问题,但是欲言又止。

    因为他注意到赵妍的烟,是英国尤烈尔牌。

    “你知道十多天前,苏州河边上有一条船被烧了吧,广船帮的烟花,”梁桢犹豫片刻,一咬牙直接问了,“军统做的是不是?”赵妍没说话,吐了个烟圈。梁桢很不喜欢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烧船之后接连下了一周的雨。而且,这艘船上的货物之前一直没有被搬上岸,就算他们有所有的相关文件。”

    “你什么意思?”

    “船上是散装的硫磺等等制作弹药的原材料,都是军统运送过来的,但是因为临时加设的检查关卡,所以不能上岸。天要下雨,为了隐藏痕迹,火药没有做任何的防水处理,所以——与其被淹了,不如一把火烧了,正好毁尸灭迹,”梁桢快速思考,按着手指关节,“玉石俱焚,狠绝。”

    赵妍又吐了个烟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件事会让无辜的船民受罚,”梁桢松开手,指关节已经被他搓红了,“当然,你可能根本不在乎。不过,我们是彼此最信任的人,既然要把后背交给对方,那就应该没有任何隐瞒。”

    “不如你先告诉我,”赵妍凑过来,将烟吐在他的脸上,隔着厚厚一层白色的雾气问道,“一个你的秘密。”

    梁桢站起身,冷着脸推开门朝外走。他还是不能从失去白树生的生活里缓过来,现在的搭档不及小白万分之一。小白……他在楼梯口站住,小白当时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玉石俱焚,也不能给日本人留下任何东西。

    这是党国有血性的军人都该做的,哪怕牺牲无辜的人。

    也许这是唯一让梁桢一直以来不舒服的地方。

    他到楼下,客人基本都因为巡捕的出现提前结束了今晚的消遣。那几个书画会的人也不见了踪影,只有赵向明端着酒杯等他,还算够朋友。赵向明见他走近了,站起身,鼻尖耸耸,调侃道:“一股女人的胭脂味。”

    “查案蹭上的。”梁桢和他并肩走出高哲思。

    过了许久,马润粼查完现场,上楼询问目击证人。他走到318房间门口,问小巡捕:“刚才有谁来过吗?”巡捕如实回答了,马润粼皱眉思索片刻,换了副笑脸,提点的语气说道:“这事别跟别人说了,段良桢是醉酒违规查案,说出去不好听,记得,别跟别人说啊。”

    2.晚归

    梁桢站在家门口,踌躇着。段士渊早就看见他了,从窗口望下去,小孩似乎是在为回来太晚而自责。他本来想要教训几句,但是慢慢心软了,叹口气走到楼下给他开了门:“怎么不进来?”

    “忘带钥匙了。”

    嚯,还以为他真是自责呢。段士渊哭笑不得把他拽进来:“今天跟赵向明去哪里野了?一身的香水、胭脂味……还有烟味,你抽烟?”段士渊帮他脱外套,顺手摸出来他的烟盒,证据确凿。“小东西,人不大,坏毛病学那么多。”段士渊戳戳他脑门。

    “叔叔也抽。叔叔还喝酒、跳舞、玩扑克,我向你看齐。”

    “那你就学我?我应酬你需要应酬吗?”段士渊有种错觉,梁桢自从回家之后话就特别少,喝了点酒反而多了,挺好。

    梁桢噘着嘴:“张一平请我抽烟怎么办,他是我领导啊。”

    “不接!你叔叔是段士渊,你怕他?不许抽!”

    梁桢低着头认错,抓住段士渊的胳膊小幅度晃了晃。他是喝了些酒,但是喝的不多,有点微醺罢了,只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艘被自己人毁掉的船,还有死在风月场所的大胖子——梁桢现在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段士渊抱着他后背拍了拍,说道:“行了,回去睡吧,明天我叫你起床。”

    “是,叔叔。”

    “对了,过几天我有个同学来上海,兵荒马乱,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太方便,我让她住在咱家。你明天回来把自己房间收拾一下,先搬到我屋里住几天,”段士渊看到梁桢回头,瘦高瘦高的男孩站在楼梯上,月光从他背后投来,刻画出一个漂亮的剪影,“你不是说想给自己找个婶婶嘛,看你表现了啊。”

    梁桢咬了咬嘴唇,没说话,转身上楼。

    第五章 暗杀

    1.新年

    梁桢现在学聪明了,每次上班穿着常服去,到巡捕房的时候换成警服,晚上再换回自己的衣服。他原本以为没人这么做是因为不允许,后来才发现,那些巡捕就喜欢这身黑皮,可以让他们走在街上的时候耀武扬威——梁桢不需要这种威风。

    今天是洋人的春节,公历除夕,张一平给每个华捕发了两百块钱的奖金,相当于一个半月的工资了。马润粼拿到钱的时候长吁短叹了一番,梁桢问他为什么,他说:“你来得晚,没赶上十一月那次大罢工。”

    “罢工?”

    “现在公共租界的巡捕房,华捕得有三四千,但是待遇甚至不如印度人。新闸捕房有个刘震东探长,思想进步,写信向工部局抗议,最后领了一批华捕去罢工游行。一直闹到十二月初,最后请出了商会会长虞洽卿调停,咱们的工资才从六十块涨到了一百二十块一个月。”

    梁桢看着手里薄薄的信封,想起了高哲思舞厅里摆在货柜上的酒。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在高哲思,马润粼手里拿的是一杯免费的柠檬汽水。在段士渊说请大家的时候,他找酒保要了一块蛋糕,好像是给他女儿带的。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马润粼把钱收进口袋里,“你知道张一平有几个姘头吗?”梁桢摇摇头,马润粼伸出三根手指头,然后又加上一根:“刚刚认识了一个女演员,给她在福佑路买了房子。”

    “你呢?你有几个姘头?”

    “我那是老婆!”马润粼一巴掌挥过来,梁桢弯腰躲过去,然后抬头朝他笑了笑。

    只不过是马探长随口提的一句话,梁桢记在了心里。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拢了拢领口的围巾,耳边传来了叮当的声响。他驻足回头看去,路边的窗口下面躺着一个乞丐,手里握了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有两个铜板。

    乞丐大约许久没吃饭了,两颊深陷,瞪大的眼睛周围都是皱纹,堆满了泥垢。他头发像是杂草一样遮住了本来的面容,精神也有些恍惚。他还有一条断了的腿——也许曾经是个军人。

    窗口属于一家书店,店员伸出头来,挥手驱赶。乞丐直勾勾看着梁桢,梁桢不知怎么心里发酸,口袋里的信封拿了出来,放到了乞丐的搪瓷缸子里。乞丐打开,里面是两张一百元的法币,瞬间愣住了。

    梁桢已经快步离开,他想,新年快乐。

    他是一个富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