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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远,千万珍重。”—— 他驾马前行,京都城门在身后逐渐成一个缩影。 陆九霄忽的拉住缰绳,停在此路的第一个凉亭处。 他在这条路上送过贺忱很多次,但只有今日,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每一回说的“待我归来”都不过是予人安宁,原来他每次停在此处回头看,都是不舍与惦念。 六年前这条路上厚雪覆盖,寸草不生。 而如今,孟春时节,冬雪消融,就连地砖的间隙,都冒出了嫩芽。 第102章 二月初六,大军抵达瞿都。 宣武帝在位时整个骊国武将凋零,户部给边境拨下的钱粮少而又少,长久以来,士气低迷,莫说镇守瞿都的兵,就连镇守瞿都的魏均都是个懒散将领。上次西瀛攻城恰好有许驰琰在,而这回没了许驰琰,整个瞿都灰头土脸,连连败退。 而眼下,瞿都的兵已退到昌蓝关,再退,就要退出整个瞿都了。 自陆九霄进城以来,街巷阡陌,各处是头破血流、无人看顾的士兵,以及沿街乞讨的难民。 陆九霄拧眉顿住,眼前的一幕似跟六年前的役都有所重叠。 许驰琰看他一眼,道:“战时的边境素来如此。” 话落,不远处的棚子“哐”地一声倒下。 只见两名头戴武弁,身着赤色短襦,腰束革带,持砍刀的士兵正拽着一蓝衣妇人,妇人头发凌乱,死死抱着梁柱,而她身侧还有个嗷嗷啼哭的男童。 士兵扬声骂了几句脏话,道:“臭娘们,非让老子来硬的!” 周遭之人纷纷避开低下头,生怕累及自身,就连许驰琰都见怪不怪。 陆九霄看他,他抿唇解释道:“军都是五大粗的男人,军妓少,大多都是供给上层将领,底层这些士兵沾不到甜头,加之瞿都慌乱数年,这种强抢民女之事,早都见怪不怪了。” 毕竟,朝廷要守的是瞿都的矿山,而非瞿都的百姓,没人会将他们的贱命当命。 陆九霄眸色沉了下来。饶是混迹了五年花街柳巷,也从未听过哪家秦楼楚馆强抢民女的,还是个有孩子的妇人。 他喉结微滚,眼底浮现出一股nongnong的嫌恶,那是一种世家公子骨子里难掩的清傲。 许驰琰见他要上前,抬剑挡了一下他,“这种事整个瞿都见怪不怪,你管得了这桩,管不了所有,只有战事平,朝廷彻底整肃瞿都,此事才能消绝。” “我知道。”他说着抵开他的剑,径直上前。 “砰”地一声,其一揪着妇人衣领的士兵被踹开。 另一人连忙拔刀,却见来人一身铁甲戎装,身后是磅礴的军队。还有许驰琰,他认得许驰琰。 士兵面色一白,立即明白过来这便是朝廷派来的援军,于是咽了口唾沫道:“爷,爷,我们是魏将军的亲兵,这臭婆娘不懂规矩,冲撞了您,我——” “秦义。”陆九霄打断他。 秦义立即上前,“主子。” “这两人给我绑了。” 那二人瞪大眼,挣扎道:“我们可是魏将军的亲兵!” 于是嘴也叫秦义给堵住了。 郊外的营地,身着红色短襦的士兵围坐一团烤rou饮酒,天色堪暗,便已是歌舞升平、酒气熏天。 营帐,魏均仰躺在榻上,怀搂着个几近衣不-蔽体的军妓,捏着酒樽,笑起来整个肚皮上的rou都在颤。 桌前围坐着几个亲兵,其有人道: “将军,这昨儿西瀛发兵了,咱们若真将瞿都丢了,万一朝廷怪罪下来……” 魏均醉笑道:“慌什么,瞿都有矿山,朝廷难道会置之不顾?不是已派兵下来了?有他们在,咱们就跟在后头,待战后再客客气气将人送走得了。” 几人纷纷笑起来,“还是将军临危不乱,我等敬佩!” 忽然间,营帐外一阵sao动。 不及魏均起身,营帐的门帘便被撩开。秦义将绑来的那两人踹到众人跟前。 魏均是认得许驰琰的,忙起身拾掇衣着,讪讪笑道:“许将军到了,这、这书信上言明两日后援军才到,我等未能及时迎接,失职,失职……” 他说着,偷偷用余光去瞥陆九霄。 许驰琰笑笑道:“陆都尉忧心瞿都,特快马加鞭,是以早了两日。” 话落,魏均才转而朝陆九霄抱道:“陆都尉初来乍到,魏某失职。”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听闻此次领军的人是个从未行军打仗过的公子哥,瞧这又白又俊的模样,果真是京都蜜罐里泡大的,嗤,能顶个什么—— “你是失职。” 魏均蓦地一愣。 陆九霄环顾了一眼帐内的情形,那几名衣不-蔽体的妓子忙瑟缩了一下身子。 他讥讽地勾了勾唇,走出营帐。 篝火狐鸣,清风拂过,四处尽是叶落簌簌之声。 尹忠与秦义将那两名士兵绑在木梆子上,随行亲兵抬了个梨木座椅置于前,陆九霄坐下,接过士兵递来的-弩。 这架势一摆开,众人正色,交头接耳,魏均忙道:“陆都尉这是作甚?” 陆九霄将箭头对准其一人,慢条斯理道:“按骊国律法,强抢民女罪不至死,但以骊国士兵的身份行祸乱百姓之事,其行当诛,魏将军顾念情谊,下不了。” 他弯了弯唇,似很好心道:“没关系,我来。” “我这人呢,最不顾忌什么同属情谊,我在这就得按我的规矩办。” 不是“在我这就得按我的规矩办”,而是“我在这就得按我的规矩办”,魏均简直瞪直了眼,好嚣张的口吻! 他朝许驰琰道:“许将军,这——” 许驰琰负道:“陆都尉说了算。” 只听“笃笃”两声,两只箭一前一后离弦,各额心,当即毙命。 满场阒静,众人愕然。 陆九霄擦了擦,“魏将军,把军事布防图交给许将军。” 说罢,他径直入了营帐,是要彻夜商讨的意思。 魏均见状忙拉住许驰琰,他怒道:“许将军,这姓陆的究竟什么来头?您从军数年,还要被他压一头?且他初来乍到,他能知道什么啊,那两个可是我的亲兵,这未免也太下人面子了!” 闻言,许驰琰好笑地往营帐处瞧了眼,“瞧见营帐前那几个人了吗?那是圣上的贴身护卫。我告诉你,他在京都是祖宗,在瞿都就是阎王,还没有什么人能让他给面子的,便是要你的命,他也是能的。好好配合他,否则啊……” 他瞥了下那两具尚且温热的尸体,拍了拍魏均的肩。 后头几日,魏均果真敬业许多。 陆九霄只花了一日时间整顿瞿都的散兵,段很简单粗暴,不听话的便拉出去杖毙,不问姓名不问家世,反正这瞿都,身份再尊贵,能尊贵得过他陆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