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体（5）灰街 第五部 第十五章 袭击
2020年5月29日如果不是因为刚刚亲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飞的感觉，普拉克托克绝对会认为自己是看错了。 一个人，不依靠任何的外部装备与器械，怎么可能飞在空中？ 然而事实永远比想象更加不合理，普拉克托克自己就曾经体验过两次飞檐走壁的感觉不说，现在他的眼前就出现了第三个。但看着看着，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头。 为什么那个飞在天上的人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甚至让普拉克托克产生了一种他或者她正在朝着自己飞过来的错觉。 但马上，身旁的虹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反应就让普拉克托克醒悟了。 这不是错觉——那个炮弹一般飞来的人影的确是有目的地飞过来的，而对方的目标正是自己！ 普拉克托克看向虹的方向，他在等虹给出下一步的指示。然而浑身赤裸、如同浴血的女武神一般的生体少女此刻却直愣愣地看着窗外，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普拉克托克的反应，也没有做出任何躲避或者主动迎击的反应。 “虹！”普拉克托克在虹的耳边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而虹那双仿佛被漩涡吞没的眸子也终于在最后关头恢复了神采。 从二人发现出现在天空中的人影到此刻不过过去了几秒钟的时间，但这短短的几秒钟却也足够那飞来的人影裹挟着迅猛的势头飞过两栋大楼之间的距离了。此刻，事实已经无比鲜明地摆在了眼前，那划过天空的人影正是冲着普拉克托克与虹而来的追兵，而且对方的落点直接便是二人所处的这一层楼。 来不及了吗？ 普拉克托克一把搂住了虹的肩膀，想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那即将到来的冲击，但虹也在最后一刻反应了过来，反过来搂住了他的腰同时从脚底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带着二人的身体朝着与破裂的落地窗相反的方向飞去。 “哗啦！”“轰隆！”一内一外、一小一大两道声响几乎同时响起，造成的震动沿着钢筋混合复合材料的大楼骨架扩散开来，蔓延到了上下两个方向的更多楼层。如果说虹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普拉克托克撞破内墙、躲避冲击的行为只是稍稍造成了几层楼的摇晃，那么后来者如同天外飞石一般砸进落地窗内的行为便是对相邻好几层楼的玻璃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唔！”而另一边，倒在地上的普拉克托克再次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有种感觉，自己的肋骨绝对已经断掉了几根，背部和腿也有好几个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痛苦。虽然刚才那一刻虹及时做出反应带着他避开了最直接的冲击，但后续的冲击波与震动还是影响到了他的身体。 虹呢？她在哪儿？ 普拉克托克心里明白，自己现在这种状况已经是虹用她的身体来充当缓冲物的最好结果了，而作为直接承受了两个人的体重外加那名天外来客的冲击的虹必然会受到比他更大的影响。 刚刚的冲击中普拉克托克与虹被直接甩开了，好在这一次，普拉克托克没有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虹的身影。虹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且已经是站立的姿势，似乎刚刚的那番冲击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虹……”普拉克托克呼唤的声音只出口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咙中。 他看到了虹那张又多出几道伤痕的脸上此时正露出无比严峻的表情，更读懂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所流露出的冷冽与肃然。 虹，这位在普拉克托克眼中近乎无所不能也用她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的生体少女，此时正无比紧张地摆出了迎战的架势。这是普拉克托克第一次在虹的脸上看到如此这般如临大敌的表情，但此时此刻，他们所处的这个类似大厅一般的空间内还只有他们两个人，那名不知名的敌人还没有出现，就已经让虹如此戒备。 虹怎么了？她在戒备谁？那个从天上追过来的人影到底是什么来路？ 一系列的疑问在普拉克托克的心中浮现，但当他尝试着站起来走到虹的身边时，却被从右脚膝盖以下的位置传来的剧痛瞬间击倒在地。而直到摔在了地上，普拉克托克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脚此刻正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向了一侧，显然他的小腿骨与胫骨都已经在刚才的冲击中折断了。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普拉克托克一向带在身上的电击抢此时还留在那间被子弹清洗了一遍的房间里，而在突围前由虹递给他的那把火药自动步抢也在从那栋大楼跳过来的过程中不只丢到了哪里。尽管普拉克托克心里也明白自己对于虹那种野兽一般的近身战斗方式提供不了多大的帮助，但他更不愿意做一个只能躺在一旁目睹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的看客。 至少，至少能有一把抢的话……而就在普拉克托克挣扎着想要寻找最后的希望之时，从窗外也就是二人撞破内墙躲开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 接着，一个脚步声出现在了墙后，并逐渐靠近。 普拉克托克看到虹瞬间绷紧了身体，她那赤裸的上半身骤然前倾，如同一只凶猛的猫科动物一般展露出了自己全部的爪牙。 而她这番敌意所针对的一方，那名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当普拉克托克看到那熟悉的黑白色涂装之时，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了。 从破墙处走进来的，是一个人。 而那略显娇小的身形与凹凸的曲线都在表明……这是一个女人。 一个全身都裹在风格简明的外骨骼内、整个头部都被全封闭式的头盔包裹住的女人。 但最让普拉克托克惊讶的还是那女人身上所穿的外骨骼的配色，黑与白相间的配色，简洁突出视觉效果的图案，在中间区乃至整个底层区都只代表着一个组织或者说势力——治安管理局。 整个底层区最大也是唯一覆盖到每一层的官方机构，通过控制物资分配渠道执掌了底层区数十亿人口的生杀大权的同时，也裁决着底层区内一切纠纷的执法机关。 由于日常能够见到的都是各种无人机械，再加上从未见到有任何活人出入更不面向底层区招揽人手，一度被认为没有一个活人存在完全由AI与机器人组成的神秘集团。 这一瞬间，普拉克托克突然明白了自己与虹的行踪为何会暴露的这么迅速了。 他和虹隐藏身份的手段归根结底是利用了上层人的身份在中间层横行无阻的特权，但这种特权对于本就具有上层区官方背景或者更直白的说就是上层区伸进底层区触手的治安管理局是无效的。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他和虹使用了上层人身份权限的这个行为露出了马脚，也因此为治安管理局找到他们提供了最好的路标。 至于治安管理局与黑帮老大布拉格·诺维奇这对乍一看完全是对立面的组合是怎么凑到一起甚至彼此合作的……老实说在看到灰街之熊的抢手们敢拿着绝对不能见光的高斯步抢公然射击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但是，出动了黑白两道的如此大的阵势，真的只是为了报复或者找回场子吗？ 普拉克托克虽然对于灰街之熊布拉格·诺维奇与治安管理局所代表的官方势力有幕后交易这件事并不怀疑，却也并不相信那头人熊会有如此大的能量与重要性让治安管理局这种地位超然的势力也为他出头。 而如果排除掉这一因素，对方会摆出如此大的阵势追捕他们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 想到这里，普拉克托克忍不住再次看向虹所在的方向。果然，在身着黑白涂装的外骨骼装甲的女人出现后，虹的表情显得更加警惕了，但却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而是十分谨慎地保持着架势，隐隐之中透着一股子对来者避之不及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黑白色涂装的外骨骼在距离二人不到三米远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目标已确认，识别编号：IPZS1127，数据库对比吻合。”一连串无机质般的声音从穿着黑白外骨骼装甲的女人那全覆式的头盔下传了出来，然后，这声音骤然一转，带着明显的指向性道：“编号IPZS1127，B族II型素体，你机因为违反第一条第十一项与第六条第一项的规定，已由负一层物资中转特设行政区治安管理局签发命令予以批捕，你机的任何抵抗行为都将被视为拘捕，请配合执法机体的行动，否则执法机体将会对你机采取强制措施。”从那全覆式头盔下传来的声音所说的大半内容普拉克托克都没有听明白，但仅仅只是最后的部分就足以让他理解现状了。 而此时，一直都在努力着移动自己的普拉克托克也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那是一个抢托，属于他之前遗落的自动步抢的抢托。 而另一边，如同录音机一般念完了逮捕令的外骨骼女人……或者说女警也开始了新的行动，她一步步走近虹的位置，同时还在反复重复着刚才那句话的最后一部分：“请配合执法机体的行动，否则执法机体将会对你机采取强制措施。请配合执法机体的行动……”她好像完全无视了一旁的普拉克托克一般，径直走向了角落里仍处于蓄势待发状态下的虹，待她走过一半的距离时，整个后背都暴露在了普拉克托克的视野范围内。 而普拉克托克等得也正是这个时候。 他猛地从地上拾起了抢，举起对准外骨骼女警看似毫无防备的背影便扣动了扳机。 而在普拉克托克举抢的同一瞬间，外骨骼女警口中重复着的声音也顿时发生了变化：“威胁等级上升，来源——迎击。”于是普拉克托克还没有听到自己的抢响，就看到外骨骼女警的肩部装甲闪过一道光芒，然后，他的胸前传来剧痛，刚刚扣住扳机的抢口也不由得上抬。 他失败了，但这也是他事先便已经想到了的。 因为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虹，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