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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血下流,半身不遂。 他抬起头,遥遥地看见昏黄灯光下的司机对他竖了个中指。 顾迟心里问候了他祖上十八代,各种词语语不详焉,还规划了一下这个人未来的无数种死法,但脱口只有一句不轻不重的:“神经病。” 这趟回家,身形俱疲。 学校的晚自习估计也放了吧。 本打算回家后直接强行睡觉,睡到天荒地老的,但当顾迟打开灯后,发现沙发上居然还直挺挺地坐了一个人,白色衬衫晃眼得像只鬼,眉目间也不舒缓,差点把他吓得心脏骤停。 顾迟拍拍自己的胸口,对钟从余道:“坐这儿干嘛,你还没吃晚饭吗?冰箱里又剩菜。” 话音刚落,灶台上的那口锅就发出声一声非物质界所能拥有的惨叫,叫声响彻云霄,惊醒了隔壁户的一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锅伴随着男女混合骂声宣告正式罢工。 呃……应该是钟从余想给他做点吃的,可惜做成了生化武器。 钟从余的解释依旧很没有说服力:“这是意外。” 顾迟有气无力地提了提嘴角,发现连苦笑都笑不出,然后准备挽起袖子收拾钟大神送给自己的见面“大礼”。 可还没等他走进厨房,一双手就环过他的腰,直接前胸贴后背地抱了上来,混合着轻微洗衣粉的味道干干净净的,肆无忌惮地蹿入了顾迟的鼻腔,让他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松——这是今晚第一个让他放下戒备的动作。 难得一见的温馨席卷了归来的疲惫,叫人骨头都软了下去。 顾迟有点惊讶:“你……” “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钟从余直接开口,“我不希望被蒙在鼓里,我试图在你心里变得不一样,我想和你一起,你今后想问我什么直接问,行吗?” 顾迟把自己从他的禁锢里面拉出来,在这个过程中碰到了方才被撞伤的肩膀,整个背部都抽着疼:“嘶……” “怎么了?!”钟从余连忙放开,这手足无措的表情倒是头一次在他那张万年面瘫脸上见着。 顾迟总算是被逗得轻声笑了笑。 当然,钟从余这事精儿性格乖不到三秒,当即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 钟从余原本是住隔壁的,但俩男生之间顾虑没那么多,今天在你这儿凑合一晚明天去你哪儿凑合一晚,完全取决于瞌睡来的时候人在哪儿,渐渐地,也完全混淆了房东和房客的概念,仿佛从生下来就是凑在一块的。 “小余儿啊,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戳我的心呢?”顾迟感觉自己的双腿是在支撑不住体重了,转身,把下巴搭在对方肩膀上,分去一部分的重力。 说吧,顾迟内心道,这可是钟从余,不是别人,和他说一说没有关系的,憋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能憋住多久呢? 说吧。 顾迟吐出一口粗气,一边让困意自己上涌,包裹情绪,一边说道:“我爸不要我了,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件事还没讲完哈 应该算不上捅破窗户纸,后面还有一次更加直白的。 第37章 可乐 第十七 这是第二次, 顾迟主动、且毫无防备地张开双手拥抱钟从余。 头次是他俩在楼道里胡闹。 钟从余发现手中的人还是在止不住地颤抖,一口支撑身体的力全然挂在自己肩上,他想狠狠地圈住这份无奈, 握住那快速跳动的心脏, 求求它不要继续折磨主人。 不过再怎么说, 顾迟比才见着的时候要好太多了, 情绪应该是稳定了下来,现在不能先自乱阵脚, 无论再怎么慌张,钟从余就只能安静地等待着,等他自己慢慢恢复,平缓。 “我不会丢下你的。” 时间在不同的情况下流速果然不一样,电影院坐着吃爆米花就很快, 太阳底下等公交就很焦急,而这一次, 等他,就像是经历了一个天荒地老。 原来那些传说中的“轰轰烈烈”和“撕心裂肺”都不及现在这份“安静守候”。 钟从余感觉自己毕生的感情都在这里枯竭了。 咔哒—— 秒针过了刚12这个数字,钟表显示着晚上十二点整。 世界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次元,下午所有的嘈杂都被隐匿了起来, 翻进新的页码, 让一种格格不入的寂寞开始溢出。 钟从余还能干的家务活儿也只剩类似于毫无技术含量的倒水,进入厨房地时候自动两眼望天,无视掉那一锅生化武器,等把被子递到顾迟手上的时候, 突然感叹自己也算是有点用了。 其实从跑出家的那天开始, 他就有想过自己今后会是怎样的一副落魄模样,早早地做好了安排工作, 也有想法怎样应付生活,情绪,或者是将来——虽然那些东西都是一些未曾付之于实践的纸上谈兵。 可偏偏没有安排到顾迟。 像是夜路上的萤火虫,突然闯了进来,还带着光。 顾迟笑了笑:“你这是不是才烧好的滚水?稍微有点烫嘴呀。” “要求多。”钟从余怼了回去,“只稍微吗?” 顾迟:“很。” 钟从余又转身扑进了厨房。 中途绊倒了一根板凳,哐当出来一阵为时不长的交响乐。 顾迟看着他过于仓皇的背影被逗得笑出了声,上半身后仰,一下躺进了沙发里,酸痛,和下坠过猛让脑袋有些充血发晕视线犯花,身下软绵绵靠枕和突然得来的放松叫困意上涌。 但千丝万缕中,还是有一丝藏在大脑深处的神经特别清明。 顾迟虚虚地抓住它,然后投入所有力气想:“钟从余……这么好的一个人……他这么优秀……怎么就会被自己抓到呢?自己上几辈子,几十辈子,到底是提前预支了多少运气啊?” “要是没有他在身边陪着,今晚该怎么过啊,该怎么办啊……” 所有人都慢慢地走了,越来越远,背着光,却唯独闯进一个钟从余,一巴掌拽住了自己的肩膀,不顾一切地往前拉。 钟从余找到冷水回来后,顾迟已经吐着平坦的气息睡着了。 他也干脆将就着沙发躺下,结束了这跌宕起伏的一晚上。 学校把六月七日定位死线,这是每年高考的日子,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它都是雷打不动的征程终点,只要不断头丢命,缺胳膊短腿都不行。 小巷子这地方不大,只有错过现场的说法,没有错过消息的说法。 第二天,顾建宇的事就传进了每户家的门。 他们不知道起因,不知道经过,嚷嚷着一个漏洞百出的结果,就开始到处造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个摆设。 王大串听到之后也是满脸写着惊恐,不过好歹赶在发怒之前想到了顾迟,顾迟肯定比自己更加接受不了,他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跑去敲门,却扑了个空,为自己的不在场表示愧疚,一咬牙,决定今天去学校看看。 学校——这两个字对现在的王大串来讲,就是对过去的完美否定和讽刺。 高二七班的后门没有关,为了夏天透气半掩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