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事/滨田朝光金本芳典】食鱼记
割掉头的瞬间血溅到了手上，滨田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红色液体顺着自来水滴落。 “有点可怜呢。”Yoshi说。 “这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 然后用刀剖开肚子，血，又是血，rou体还在不停地摆动，滨田一把扯出内脏扔在垃圾篓里。 尽管面上不显但是Yoshi知道他很嫌弃。 “要不还是我来吧。” 滨田点了点头，然后在水龙头下用洗手液反反复复洗了三遍手，Yoshi凑到他手边嗅了嗅，“没味儿了，再洗会破皮的。” “知道了。”然后滨田拿起Yoshi刚拿的青皮柑橘，是Yoshi经常买的一家，皮薄rou多，指甲嵌进果皮里汁水不可避免地流到了他的手上，一度觉得烦躁。 “鱼死掉了呢。”滨田看了一眼Yoshi，那人用手指戳了戳鱼鳃，滨田跟死鱼眼对视，然后收回目光耐着心思把橘子上的经络扒掉。 麻烦。 果rou被嚼碎，酸，一如既往的酸。Yoshi前段时间长了口腔溃疡，路过水果店的时候老板招呼了一声他就买了，口腔溃疡好了以后他还是隔三差五地买，不过滨田很少吃。 Yoshi已经开始剁鱼rou了，先是被片下来，再是切细，紧接着就是剁成rou沫。 “用绞rou机不是更快吗？” “嗯，”Yoshi有点苦恼，“亲自动手的话比较……” 比较什么呢，滨田没有问他，正如他过去不询问Yoshi为什么想要死亡，正如他从不告诉Yoshi其实他希望Yoshi好好活着，跟他一起。 再次见到Yoshi是在半年前，当时他在港湾夜钓，Yoshi被水冲上岸边，很丑，大概快死了，瞳孔放大，面部浮肿，像一条死鱼，一股海腥味儿向他扑面而来。 自杀的人需要去救他吗？滨田一直不明白，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死掉，再去拯救的话会给人带来负担的吧，不过一心要死为什么还要给别人救他的机会呢。 “很可怜啊，那些想死却不断挣扎的人。”Yoshi那样讲。 “那你呢，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求救？” Yoshi顿了一下，笑着对他说。 “Hikun，我那个时候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死掉啊。” 死亡，每天都在尝试死亡，如果让Yoshi写，他大概能撰出一本《自杀的一百种方法》。 Yoshi每天都在尝试自杀，早上元气满满地跟滨田说，“我出发啦！”然后傍晚在他面前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抱歉啊，要麻烦Hikun再收留我了。” “要死得好看一点，像之前那样被Hikun发现的话，真的是太丢脸了。” 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他的眼光呢，Yoshi君，明明只是前男友而已吧。 将处理过的鱼提回家的路上有人掉下来了，就在滨田面前，人群避让推搡时鱼rou被挤掉了，那人的脑浆和着血红的白的淌了一地。 然后又折返去市场买鱼，Yoshi说鱼要吃那种现杀的才好，结果店主临时有事要收摊了，仓促间卖了他一整条鱼，所以不得不自己动手。 鱼一般会被做成刺身，Yoshi告诉他其实做成饺子也挺好吃的，然后给他做了一次，汤里撒了点虾皮，像海的味道，咀嚼然后鱼rou和面皮顺着食道下滑，吞下去只觉得胃部翻滚，然后吐了出来。 这次吃鱼rou饺子是他主动提起来的。 饺子皮被Yoshi捏成一个一个好看的花边，“说起来上次Hikun为什么会吐呢？”他自问自答道，“会不会少了点什么。” “什么？” “蔬菜吧蔬菜，因为Hikun讨厌就没有加，话说回来”，Yoshi将捏好的最后一个饺子放在盘子里，然后用水洗掉手上的面粉，“Hikun刚才就像一个刽子手呢。” 他有点神经质地咬着拇指指甲，肩膀抑制不住地颤动起来，眼里带着难以名状的亢奋，“要不试试这样，”Yoshi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将头搁在案板上，“宰了我吧，Hikun。” 滨田看着被Yoshi包好的鱼rou饺子，一个个摆在盘子里等着下锅，只剩下鱼头放在砧板上，嘴巴撅成圆圈，鼓着眼睛。 果然下定决心要死的人不会给人拯救的机会吧，去市场的路上就已经围了不少人，“不要放弃生命啊！”这样喊着，最后还是掉下来了。 Yoshi君呢，现在可怜吗？想死掉吗？ 滨田看着眼里止不住兴奋的Yoshi，放下手中的橘子，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刀。 再也不想吃鱼了，滨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