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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出了一口铁锈腥味,秀目紧闭:“柳元穹在此,长右门也在此,若查实此事确为家父所为……” 他沉吟了许久,双眸缓缓张开,眼底一片清明与决然:“长右门,会负起所有责任。” 一双眼一睁一闭,柳元穹便跨出了父亲为他精心捏造的、虚假的繁荣盛景,做成了大人。 得此保证,其他十数家被当众揭短的道门也只得一一应承,闭户不出,静待处置。 随后,他们各自如同丧家之犬、遭驱之鼠,讪讪离去。 三门如今仍是道门之首,可代道门行事。 望舒君从封如故手中取来韩兢的“灵犀”,并未对封如故多发一言。 今日境况,不宜叙情,待看来日罢。 荆一雁不管其他道门作何反应,只低头揽住荆三钗的腰,冷静审视着荆三钗的神情:“小弟,你还好吗?” 荆三钗把一双唇抿得发白。 他隐忍半晌,给出的答案,却是自己都觉得可笑:“我不知道。” 荆三钗不知为何,心痛如绞,只得靠在他向来不喜的大哥怀里,低低喘着气。 他茫然地找着自己为何会因为时叔静之死而伤怀的理由:“我许是做过那人的生意……我许是见过他。不……我一定见过他,我认得他,他是——” 荆一雁打断了他:“嘘。” 荆一雁心思向来明·慧。 他的目光停留在搓捻着袖口的常伯宁身上,又望向无师台上仍背对着时叔静尸首的封如故。 最终,他的目光回到了一无所知、却面色煞白的荆三钗脸上。 荆一雁想起了与这三人皆有关系、却失踪于世长达十数载的另一个人。 “……三钗,看我。” 在唤来小弟的注目后,荆一雁抬起手来,来回抚着荆三钗略有干裂的唇畔,温和地说着善意的谎:“……你想多了。他什么人也不是。” 荆一雁清润的嗓音实在过于笃定,让荆三钗本已冒出的念头轻而易举地动摇了。 他再次堕入了迷惘之中。 一旁的罗浮春,亦不知为何,当看到那罪人伏诛时,自己不仅毫无快意,反而有了惊心动魄之感。 他执紧袖中信笺,惴惴地对伫立发呆的常伯宁道:“师伯,回风陵吗?” “……回去。”常伯宁放开了自己的袖口,也放下了那只来得及绘完一半的聚魂阵法,“回去。” 罗浮春的表情略略有些心虚:“师伯,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跟你们一同回去了。” “……嗯。” 常伯宁无暇分神。 他手中握着方才望舒君传与他的“灵犀”。 那是一团柔软的、可感实质的光,其中明辉流灭,温热地暖着他的掌心。 这里凝聚着时叔静进入不世门来的全部人生。 ……他看起来是那样一个冷冰冰的的人,记忆竟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温度。 韩兢的尸身被不世门人运下了无师台。 朝歌山下,三门携“灵犀”率先离开,其余道门才三三两两地散去。 今日,道门倾巢出动,却落了个集体丢人的下场,锐气大大受挫,各人离去时,脸上都带着官司,有青有红,甚是热闹。 封如故一直站在无师台上,神情无改,看不出兄长离世的怆然,亦看不出手刃叛徒的快意。 卅四想要来劝解,低头对封如故说了些什么,却也只是摇着头离去了。 待人群尽散去后,封如故就地坐下,抬起手来,覆盖在被韩兢膝盖磕开数条细小裂缝的青岩之上,小心摩挲,像在摩挲自己心上的疮疤。 他未曾察觉,无师台下,还有两名客人,隐于林荫之下,并未离去。 “……方丈?”寒山寺戒律堂长老净严见方丈毫无动作,一头雾水之际,出言催促他,“您此来不是要向魔道讨要如一?” 这新晋魔头封如故当众强掳了如一去,简直是胆大妄为,逼良为——! 在人前,方丈或许是顾忌寒山寺颜面,所以一直隐忍不发,然而此刻只余他一人还留在无师台上,有什么不好讨要的? 净远方丈着一身素朴的灰僧袍,心平气和道:“再等等。” 净严:“……”等什么? 不知又过去多久,他们终于等到了方丈口中的人。 卅四领着如一到来。 如一在他身侧庄重地双膝跪下,半强硬地揽他入怀,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旋即环紧了他的腰。 看他口型,分明是在唤封如故“义父”。 ……总之,如一完全不像是被掳去的,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心甘情愿”四字。 相较于净严的瞠目结舌,净远方丈对眼前之景并不讶异。 他目中生出一片温柔的慈意,理一理僧裾,道一声“阿弥陀佛”,转身而去。 净严追上方丈,惊怒交集:“如一他——” “有何问题呢?”净远方丈笑答,“游施主在寒山寺寓居多年,为护守寒山寺竭尽全力,如今找到了他的归处,鱼归江海,鸟归空穹,何必强求?他过得好,随他去也。” …… 天擦黑时,罗浮春总算赶到了信中所示的地点。 那是一间雅致的琴舍,在琴女指引之下,罗浮春手执信件,迅速闪身进入走廊尽头的一间房中,连声“谢谢”都没有说,方一进门,就迅速合上门扉,门板险些拍到了那琴女的脸。 琴女:“……” 房中只有常年保养琴身所用的松香气息,以及混杂在其中的、属于桑落久的气息。 晚香兰,混合小香兰。 桑落久低头坐在榻上,见他到来,只抬头冲他一笑。 罗浮春此来,本打好了腹稿,要和他陈明正魔殊途的道理,与他各为其主,不再相见。 谁想,他一字未发,只是对他笑了一笑,罗浮春便软了心。 “落久心里总是发慌。”桑落久拍拍胸口,声音温软,“见了师兄,心中才妥些。” 再见那人,罗浮春一颗心百味交织:“你……还好吗?” 几日不见,他似是瘦了。 桑落久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