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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但却带着三分从容,七分威严。她不由自主的听从了,慢慢住了脚步。 身后那人一开口,满厅窃窃私语都停了。只听他又说:“方才大家行事鲁莽,多有得罪,还请夫人海涵。夫人既然来了,也莫要着急走,这些兄弟们都盼着见你一面呢。” 两句话慢条斯理的,和罗敷的火冒三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罗敷暗暗咬牙。狗腿子恬不知耻,说得好像她已是方琼的囊中之物似的。 猛一回头,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二十来岁的俊公子,芝兰玉树的模样,腰间佩剑,身上有种和方琼相似的贵气。 只不过,方琼的贵气,张扬显赫如日中天。此人的贵气,却有些萧索没落之感。即便是朝她微笑,眉宇间也透着些微的忧郁之色。 罗敷心想,狗腿子人模人样,级别还挺高。 她丝毫不惧,冷然说道:“不是在桑田里说过了,使君有妇,罗敷有夫,烦诸位回禀贵人,我俩命里没姻缘。再给我指条回家的路,否则弱女子被逼急了也会做蠢事。厅堂里溅血不吉利,诸位也不好向你们主公交代。” 人为刀俎,我为鱼rou,但就算是条鱼,也得做条不服输的鱼,下锅之前蹦q两下。 未曾想这番话却没收到应有的效果。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然后是一片压低了的窃窃私语。 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两声笑。一眼看去,那个捉她的刀疤脸。 瓮声瓮气地跟她说了一句话:“所以你确是有夫君的?” 刀疤脸凶恶归凶恶,这句话的语气却还算正常。罗敷不知道这人有多讲理。匆忙点点头。 那赶车的矮子凑过来,仰头看她,捋着长胡须,不怀好意地一笑:“那么你的夫君是……” 罗敷觉得这笑容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不敢接话,目光左右看,突然在人群里发现一个眼熟之人。 是个身姿挺拔的少年,清清爽爽一身苎麻直裾袍,腰间挂着个自制的小弹弓。他还未到弱冠之年,约莫十六七,眉眼中残余着些微的青涩。一头黑发在脑后随便一扎,颇有些潇洒随性之感。 然而她记得分明,前日被方琼截住的时候,他好像是围观人众中的一个……当时他打扮成一个补丁衫牧童! 还骑着一头大牯牛! “牧童”友好地朝她一笑,质朴混合着狡狯的目光。 罗敷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此时此刻来不及多想,赶紧向这个“人证”求助:“小、小……小郎君,你是见过我的,两天前……” “牧童”看起来良心未泯,走出两步,对着厅中全体,朗声说道:“没错,当时是我亲耳所闻,这位女郎自承有夫,夫君是……嗯……” 凝眉回忆了一下罗敷的原话,嘻嘻一笑:“骠骑千余,排场隆重的官家郎,为人洁白皙,hh颇有须,跟方公子一万个不像。” 罗敷喜出望外,朝他快速欠身一礼。她随口编的瞎话,自己都快忘了。 “小郎君说得没错!我夫君就是那个人!明媒正娶,三书六礼,谁也赖不掉……” 面前黑压压的一群人听了这话,却全无反驳之声。反而不少人面露兴奋之色。那个姓周的阿婶终于追了过来,拎一块手帕立在门口,也愣愣听着。 “牧童”记性超群,接着说道:“……喜乘白马青丝尾,腰佩万钱鹿卢剑……十五府小吏……” “对,对!” 罗敷连连点头附和。简直愿意义务给他织一个月的绢。 面前的人群渐渐沸腾。那个刀疤脸突然一抹眼睛,泪光莹然,跟着她的话音说道:“二十朝大夫!” 罗敷慢慢收拢了笑容。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极其不对。 然而厅中诸人已经完全轰动。七嘴八舌的声音叫起来:“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这回一定没错了!这便是我们主公!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几十个大男人热泪盈眶,朝罗敷深深作揖,泪水一滴滴落在错缝排砖的地面上。 “参见夫人!” 第5章 认亲 整个邯郸城人口上万,男女老幼三教九流,往街上随便丢块砖,都能砸到五六个有识之士。然而此时此刻,对于“祸从口出”这四个字,谁都不如一介织女秦罗敷理解得深刻。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随口杜撰出来的一份光鲜履历,未曾想这世上真有其人! 其实当日在桑林,她本也不必吹出破天的牛皮来。若换了旁的寻常民女,被贵人调戏几句,甚至占点便宜,都不是什么大事——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哭诉一番,周围乡亲跪下来求个情,贵人怕麻烦,多半也能大事化小。 但谁让她秦罗敷忍不住那心气,就是看不惯方琼那得意忘形的样儿。 贵人身上大约带着驱邪的符,如遇冒犯,原封奉还——这就报应到她身上了。 难道自己命中注定一劫,挡箭牌挡住了方琼,转眼就把她扫进了另一个大坑。 方琼起码还比这一位年轻些。 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挽救一下。面对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拿出三分勇气,结结巴巴地澄清:“我……我是瞎说的,为了敷衍方公子……其实并不识得你们主公……” 不知道该对谁卖这个可怜。面前立着两个人:那位说话慢条斯理的忧郁公子,还有那个声音比钟还沉的刀疤脸,一文一武,看起来都颇为不好对付。 她本能地觉得那贵公子应当更好说话,朝他低头再施礼,不卑不亢地说:“是我当时信口编造,以致诸位郎君多有误会。我不知你们主公是谁,但只要你们在邯郸城外寻访一遭便知,罗敷是民女一名,不是……不是什么夫人……” 对方认认真真听她说完,跟旁边刀疤脸对看一眼,眼中不无担忧之色,随后朝她安抚一笑,深深作揖。 “原来夫人把我等当成了方府手下,这才惶急不择言,我等实在是唐突有罪。我们未能及时寻访,害夫人流落民间,也实在罪该万死。夫人既自承有疾,有些事也许想不起来了,但没关系,我们会帮夫人慢慢回想。夫人莫要心慌。吾姓谯名平,主公也许对夫人提过我的名字,不知夫人可有印象?” 罗敷:“……” 她随口一句“我有疯病”,这群人还奉为圭臬了? 面前的公子年纪轻轻的,怎么是个傻子? 谯平说起话来恭敬而缓慢,每个字之间恨不得大喘两口气,让她有冲动一一打断。然而奇怪的是,她终究一言未发,也许是被他的气质镇住了。 况且谯平的语气又实在是毋庸置疑。有那么一瞬间,罗敷自己都有些相信了——难道她真的是忘记自己身份的,某个“主公”的夫人? 她捻捻手指。长期纺纱织布带来的薄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