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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肖明齐和事儿先生,关机。 建筑博物馆属于冷门景点,平时人就不多,赶上这种天气,当真是门可罗雀。 放眼望去,整个展馆,只有我一名游客。 不,我也算不上游客。 服务人员很友善,“请问您需要存包吗?” 我将手机塞进包里,递给她,“麻烦您了。” ☆、第六十四章 建筑博物馆的三楼,展出主题是现代建筑赏析。 我们曾经来过不止一次。 颜亦初和闹闹会对着一副图片或一座模型,连续讨论几十分钟,甚至个把小时,滔滔不绝,乐此不疲。 记得颜亦初说过,“余小于,咱们俩打个赌,有朝一日,我的作品会出现在这里。” 闹闹“呸”了一句,“肯定是我先。” 颜亦初挑眉,“万一我赢了,你就嫁给我,如何?” 闹闹冷笑,“要是我赢了,你就哪儿凉快哪呆着去,少来烦我?” 颜亦初与她勾拳,“成交!” 我听着这番没营养的对话,烦不胜烦,“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脚疼。” 恍若隔世。 墙上挂着诸多现代建筑师的经典作品,有人已故,亦有人在世。 赵兴便是在世的“著名”建筑师之一。 “双生树”被挂在展厅的西北角,很不起眼的位置。 它始终以图纸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 占地面积广,施工难度大,造价过高。 尚无一家房地产公司敢承接这个项目。 闹闹这算是赢了,还是输了? 我盯着那副图纸,手指不知不觉覆了上去。 两座高塔层层依偎,延绵缠绕,生生不息。 君为秋风,我为玉树。 君为青山,我为松柏。 君为磐石,我为藤蔓。 闹闹,对不起。 我知道的太晚。 我们不会在一起,但也不会再分开。 我欠你一句道歉,当面的道歉。 “易歌,你来了。” 余叔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熟悉而苍老。 我没有回头。 二十六年的爱恨纠葛,由余大海一手造成。 我无法原谅他。 想必他也无法原谅自己,柳萌的死,是为佐证。 错上加错,一错再错。 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 可柳家父母呢? 于阿姨呢? 闹闹呢? 谁不可怜? 余叔叔的嗓音比记忆中还要嘶哑,“半年前,双生树的项目,在杭州落地了。” 我的手指定在图纸上,慢慢握紧。 落地了。 闹闹的“双生树”,终于要成真了。 我该替她高兴的。 “没有想到吧,有家公司出了一千万,把它的版权买了下来。”余叔叔笑了一下,笑声落在静悄悄的展厅里,无端生出几分诡异。 “据说明年春天动工,离现在不到三个月了,工期预计两年。” “两年后竣工的话,”我低喃,“闹闹就二十九岁了。” 年轻的设计师,举世瞩目的工程。 她看不到那一天了。 “二十九,二十九......”余叔叔重复了许多遍,“她马上就二十七岁了,对吧,多好的年华啊,聪明,漂亮,前程似锦。她会成为最出色的建筑设计师,会有数不清的帅小伙子追求,然后......痛痛快快谈一场恋爱,再嫁个如意郎君,生儿育女。” 他沉浸在幻想中,“如果她能原谅我年轻时犯下的错,兴许会允许我帮她带孩子,或许是个男孩,或许是个女孩,她喜欢小孩,或许会生两个,家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吵得要死......我会给她们一家做饭,她喜欢吃rou,我就天天炖肘子。” “可惜了,她看不到自己的作品,平地起高楼的那一天了。我大概,也看不到了吧。”余叔叔伸出粗粝的手指,温柔地,缓慢地,抚摸图纸的边框,“易歌,叔叔拜托你两件事,第一件——双生树建成的那天,麻烦你去趟杭州,拍一张照片,给我和小鱼儿烧了,可以吗?” 泪水突然就涌了上来。 烧了。 他说,烧了。 他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 我哽咽了,“余叔叔,你怎么那么傻。” “你说错了,我不是傻,我一点也不傻,我这个人,自私自利,眼睛里只有自己,从来不顾别人的死活,我为自己活了一辈子。我特坏,特狠,特不是东西。我抛弃了死心塌地爱着我的柳茼,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在福利院里过了四年。你知道她有多可怜吗?兰州的冬天那么冷,她吃不饱,穿不暖,我去领她的时候,她小小的,缩成一团儿......” 余叔叔突然哭了出来。 “茼茼的爸妈都是好人,很照顾我,我却害死了他们。不仅如此,我还骗了于莲,她那么相信我,一直觉得有愧于我,对我百依百顺,好不容易熬到五十多岁,还要遭遇丧女之痛,晚年无依无靠。我就是个人渣、是个畜生、是个禽兽!小鱼儿自杀了,柳萌也被我杀了,我手上沾着四个人的血,我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 “易歌啊,你是小鱼儿最好的朋友,你告诉我。”余叔叔擦着眼泪,“这样的我,你怕吗?” 我怕吗? 我想了想,“不怕。” 怕的话,我就不来了。 我直到楼下,才发短信给肖明齐和事儿先生。 他们接到消息,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能赶来。 这是我留给余叔叔的最后一段时光。 算是替闹闹尽一份孝吧。 她不见得会领情,我却不能不做。 “呵,不怕。”余叔叔苦笑,“你知道吗,别看我没什么本事,但在这个世界上,不怕我的人,还真不多。柳萌、柳茼、甚至你于阿姨,但凡了解我品行的人,就没有不怕我的。” 他讲话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小鱼儿也怕我,对么?否则她为什么会自杀?” “余叔叔,从你的所作所为来看,你的确是个人渣,是个畜生,是杀人犯。但说来奇怪,我真不怕你。”我转过身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上小学的时候,每逢下雨,你都会骑着那辆二八加重自行车来学校接我们。我和闹闹,一人坐在前面,一人坐在后面。你总是让我坐在后座儿上,将雨披盖在我的身上。” “再后来,我们个子长高了,二八加重坐不下两个人,你就拿着两把伞,站在班级门口等着,哪怕是从教室走到校门口,一分钟的路程,你也不舍得让我们淋着,老师拖堂,你就一直站在门口等。到了下雪天,你还会送帽子围巾手套过来,怕我们挨冻,怕我们感冒。” “知道么,你把我惯坏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下雨天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