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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来的欢欣,她又接着说:“文宣生涩却有力,只可惜还未长久相处。” 她用一句将他哄上云霄,又用一句话将他狠狠摔落在地。 长庚听着主子细细地说道与其他男人的欢好,仿佛被活生生挖出心肺放在油锅拿慢火去煎。 “殿下。”他卑微地唤了一声,不敢透露过多的心思。“夏公子何时入府。” “兴许是初春。”陆重霜道。“眼下还不着急。” 比起还要与夏鸢周旋一番的婚姻,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开年的头等大事莫过于迎接远道而来的阿史那氏。 顾鸿云策马入长安那日,为年初六,正是大雪。 前几日本是雪霁天晴的好日子,可到了初三天又渐渐阴沉起来,初四小雪落又止。 初六,启门,大雪纷飞。 他骑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穿过朱红色的大门,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他乌黑的发上,凝结成灰白色的发饰。没有遮面的纱幔,也没有护行的小奴。这个古怪的男人带着他腰间镶嵌着红黄二色宝石的弯刀,策马刺入了长安城。 绘有狼首的旗帜在风中飘扬起来,举旗的人身跨纯色白驹,大氅罩住身子,应是祭祀般的人物。冗长队伍里的女武士们面容黝黑,腰佩长刀,宛如一群蹲伏着等待捕猎的母豹。 好大的威风。 陆重霜轻轻一笑,胯下的良马呼出白雾般的鼻息。 身后的禁军一字排开,人人披坚执锐,两队在相见的刹那便弥漫出一股兵刃相见的锐气,令离开沙场两年之久的春泣瞬间嗅到了久违的血腥。 “不过是个突厥男子,竟敢摆这么大的阵仗。”陪同主子接人的春泣伸手捏了捏泛红的鼻尖,描成黛色的粗眉拧成个八字。“蛮子就是蛮子,没规没矩。” “阿史那摄图……可不是什么一般男子。”陆重霜低语。 她策马上前,冷声道:“在下晋王陆重霜。” “鄙人顾鸿云。”阿史那摄图将手掌贴上胸口,以本族方式行礼。 他紧盯女子的双眸,深邃的眼瞳泛起一抹幽幽的蓝。 这就是他要手刃的仇敌。 多年后,史官们在撰写时是这样描述的。 凤泽大帝弃妃顾氏,突厥人,伊然可汗之子也。性英武,尤善骑射。年二十入长安,帝亲迎之。左右谏曰:“突厥人,鄙也;男子,贱也。何故亲迎?”帝曰:“善!顾氏骁勇,非寻常人,乃以将士之礼相待。” 鬓边华(八) < 【女尊】杯深琥珀浓(木鬼衣)|PO18脸红心跳 来源网址: 鬓边华(八) 骆子实扫尽门前积雪,在砂石地整理出一条笔直的路来。 三三两两的麻雀落在屋檐,肚皮下黄褐色的小爪踩住灰黑的瓦片,一双圆溜溜的小豆子眼四处张望,叽叽喳喳地叫着,打破了佛寺清晨的宁静。 他将枯枝捆成的大扫把挨着墙立起,抓了把散茶,加盐、小米和花椒末,煮上一壶茶汤坐在门槛看雪。 “这鬼天气怎么一阵一阵的。”他嘬了口热汤水,仰面数小鸟。 新年的人潮让避世的佛寺敞开大门,沙弥们迎来又送走一群群达官显贵,连坐在离大殿隔着老远的后屋里的骆子实都能嗅到遥遥飘来的香油钱的气息。 骆子实看着看着,回屋掀盖抓了把陈米,一点点地往庭院撒,嘴里念叨着:“天寒地冻的,喂你们点吃食……可别吃太多,再吃下去我都要没饭留给自己吃了。” 来长安谋生活远比他想象的艰难。 几次登门自荐要么被拒之门外,要么被冷眼相待。 古往今来,凭才学成为贵人座上宾的男子寥寥无几,更不要说是尚未婚配的男子……骆子着实是挑了一条最不现实的路闷头在走。 几次三番碰壁后,他在如月公子的建议下暂住佛寺旁的废屋,抄书乞食。 幸而近来有位出手阔绰的客人一连约了好几本书,这才让他有钱置办年货,让自己和他带来的小骡子安稳过年。 他挑灯数日,从“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抄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以来宽慰自己。冷了就在屋里小跑几圈,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竟是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类自嘲自解的话,待到手稍暖便继续抄书。 骆子实近乎是不分昼夜地赶工,仅在元正那日前去拜访独居的如月公子。 说到元正,又有件头疼事。 他那日牵着自己那头益州带来的倔脾气骡子上山。这家伙不晓得哪来的娇贵气,扭着头死赖着不愿走,气得他双手拽住缰绳,两脚蹬住被踩成冰的深坑往上头拉。他一头喘着粗气拉骡子,一头还不忘破口大骂:“倔、倔骡子!你信不信我今个儿就宰了你当下酒菜!……我上山了,等我上山我就磨刀宰你!你给我上来啊你……上来,上来!” 那头骡子似是通晓人语。它被主人满嘴的威胁吓得胆寒似的撒腿胡踢,猛地轻盈一跃,没头没脑地冲山上的大松树撞去。这一撞可好,横在骆子实脑壳上的松树枝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动荡,莹白的积雪刷得一下把他从头到脚给盖满……衣物湿透。 如月公子启门见他这幅狼狈样先是一惊,继而赶忙拿出避寒的衣物令他换上。 骆子实换掉湿透的粗布麻衣,用面巾揩面时,如月公子架起了自己的泥炉开始煮酒。他乃俗家弟子,不必事事恪守佛门法规。几年下来,他已弃掉绝大部分的rou食,但仍会在特别的日子小酌一杯。 “这般好的衣裳,穿我身上总觉古怪。”骆子实抚着掐狐毛的衣袖,在如月公子对面坐下。 “是我小女儿送来的。”如月公子垂眸低语,苍白的指尖转着一串檀木念珠。“你拿去吧,我也不缺。” 骆子实摆手。“太贵重了,我可受不起。” “收下吧。元正过后便是十五,那日未出阁的男子都要上街看花灯。”如月公子笑了下,道。“你还是体面些好。” 骆子实轻轻啧一声,还想推脱,却被对面推来的酒盏堵住了唇舌。 “不说这个,先喝酒。”如月公子举杯。 那日他与这位忘年交对雪痛饮,酩酊大醉,席间也是讲了不少糊涂话。 酒到兴头,他傻乎乎地问如月公子,“难道这就是我等的命?可怜吾满腹经纶、一腔义气,就因是个男子,上不得推选考科举,下不得自荐当门客!这难道就是男子的命?” 如月公子神色淡然:“你是个读书人,这尊卑礼法的都写在了经史子集里,还需我这个半吊子僧人来开导?” “我只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骆子实道。“当今这个世道还不出世,何时出世?苏罄,上官氏,离春君……哪个不是名满天下的男子?” “苏罄是清倌人,上官氏曾是中宗的昭仪,离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