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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都内区,中央军校,旧地重游难免恍惚,走进私人通道时随行的首席向导喊了一声“指挥官”,白起这才回过神来。他对着年轻人微微颔首,神情平静自如,道:“这里变化很大。” “您是说大厅里的设备吗?那些都是前沿科技的最新款,用以辅助塔内课程。”提起母校,年轻人颇为自豪,“新校长在五年前上任后又对塔内训练模式进行了改革,如果与联盟再次开战,我的同学们个个都会是战场上的精英。” 白起哑然失笑,对后辈们的满腔热血颇为惆怅,但他面上不显,依旧肃然,“别说得这么冲动,帝国需要你们的守护,而并非牺牲。” “是!” 完全没听进去他的劝告。白起想要叹气,兀自转移了话题,道:“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年轻哨兵呢?向导的后勤任务总会更忙一些,我申请的是私人访问,还以为刘主任会安排他来随行。” “韩野啊,他……”首席向导纠结了一瞬,“他被外派出去了。” 白起眉头微皱,“首席哨兵没进中央军团,他犯了什么错?” “没有处分——我们签过保密协议,他很崇拜您,更不可能对外泄漏您的情况。大概是为了锻炼他,刘导对他期盼很高,韩野自己也接受了安排。” 这说不通,如果是为了锻炼一位哨兵,没有理由用这种方式舍近求远。白起按捺心中的疑惑,没再多说什么。 因他身份特殊,出现在学生面前定然是一场sao动,所以安排在集体测试的今天访问,足够避开大规模的人群。档案室在塔内四楼,并不难找,但进入需要身份验证,故而安排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首席来为白起带路。谈话间两人已经行至向导塔,首席向导随身的通讯设备却忽然滴了三声,下一秒设备里传来一个冰冷的电子女声:“事故通知,请空闲的A级向导前往模拟训练场C馆支援。再重复一遍,事故通知……” 白起率先作出反应,“出事了?” “我想应该是C馆的过滤器出了问题,”首席紧紧皱眉,道:“那里还没翻新,用的还是之前的装置。”年轻人向前一步为白起拉开塔门,“我先带您去档案室,稍后再去支援C馆。” 白起摇了摇头,语气严肃:“我的私事,于情于理都不能优先于上级通知。你应该先去支援,我就在这里等你。” 首席略有些犯难,长久的训练造就了他对命令的服从性,但是要他就这样怠慢帝国的偶像,心中自然也不情愿。灵光一闪,他敲开向导塔一楼左侧的小隔间,“唐老师,您在吗?” “怎么了?哟,是小郑啊。” “这是向导塔的后勤老师,她负责一到五楼的卫生管理。”首席向导对着白起简要介绍了一番,又看向那位走出来的中年妇女,“是这样,这位……呃,客人,有事要去四楼的档案室一趟,审批证明在我这里。本来应该我带他过去识别验证,但是现在突然接到了训练场那边的紧急通知,所以麻烦您……” 这位姓唐的中年妇女约莫五十来岁,面色还算有精神,但头发却白了许多。她面带微笑,这副慈祥的姿态很容易让人放下警惕,只是当那双含笑的眼将视线投向白起时,忽得颤动了起来。 作为向导中的佼佼者,郑首席自然察觉到了唐老师的情绪变化。前任指挥官名气远扬,何况同样是中央军校的毕业生,被认出来并不稀奇,他紧张地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欸,欸,这是秘密访问,老师,你要假装不认识才行。”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中年妇女对着向导友善点头,目送年轻人对着白起行了军礼之后匆匆离去,转过身向着一侧通道走去,“请走这边。” 她拳头握得很紧,并不回头看白起。 哪怕感知还没全部恢复,白起都能察觉到妇人身上传来的异样情绪。他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背影,视线停留在对方腕上的手链上——上面有个草结,编法特殊,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 凌肖的书桌上。他曾经戴过几天,后来似乎觉得碍事,便取了下来,但并没有扔掉,而是挂在了书桌上。 白起试探着开口:“那个手链,是您自己编的吗?我曾经在别人那里见过。” 中年妇女的身形微顿,“是小凌老师吧,凌肖,我给那孩子也编过一条。”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我没想到,您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也会和小凌老师有交际。”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想必是因为小凌老师的妻子才有接触的吧,听说也是哪家大人物的千金,只不过他守口如瓶,从不对外提及。” “……嗯,算是吧。”他们的婚姻对公众而言是个秘密,白起答得含糊,他想要打听凌肖在军校工作的日常,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紧接着听到中年妇女发着颤的声音。 “小凌老师……他是个好孩子。” 她说:“他和我的儿子一样,是很好的孩子。” 瞳孔识别通过,面前的电梯门打开,中年妇女侧身示意白起进电梯,自己垂眸盯着地面,仍旧不看白起。好孩子,这个难得一见的描述莫名地击中了白起,让他有种奇异的共鸣,他忍不住开口追问:“您的儿子也在这里工作吗?” 中年妇女缓缓抬起头。 “白起指挥官,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冰冷的电梯中,一位矮小的母亲凝视着高大的帝国指挥官,目光复杂,“我的孩子被您带去了战场,再也没有回来。” 只一瞬间,彻骨的寒意深深刺入白起的脊髓,震惊与羞愧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几乎要将他淹没。白起嘴唇微动,还没能说出话来,面前的母亲看着他的双眼,再度开口:“像我这样的母亲,父亲,还有很多,再多的抚恤金也换不回我们的孩子。我哭了很久,眼睛半瞎,头发变得花白,后来……后来是凌肖帮助了我们,我们这些失去孩子的人。他帮我安排了学校里的后勤工作,路过时也会和我聊天。我一遍又一遍地和他说我的孩子,他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听,从不厌烦。他真的是个好人……” 妇人哽咽了一下,“我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他说就当是为了赎罪。可是,他有什么罪?白起指挥官,连你——” 那声音极尖,像是坏掉的风箱,那是来自一个母亲的被泪水浸湿的控诉,“连你这样满手鲜血的刽子手都还好好地、幸福地生活着,为什么凌肖这样的好人要去赎罪?” 电梯门开了。 凌肖没有任何罪过。他在帝国扶持的孤儿院长大,早早进了塔内,以优秀的成绩毕业,然后留校任职。他没有任何罪过,他的一生是如此光明磊落,艰苦但依然努力地长大,令人动容。 有罪的是白起。 白起踉跄了几步,妇人的手劲并不大,但他无力阻止。只是这样的推耸,就仿佛已经耗费了中年妇女的所有力气,她喘着气,看向电梯外的白起,嘴唇颤动。 “为什么死在战场上的不是你?我们见过面,我的儿子是那么的……崇拜你,信任你。” 电梯门缓缓合拢。 “你不该忘了他。他叫唐朝。” “白哥。” 遥远的彼岸,一个破碎的虚影快乐地笑着:“你是我老大,我不服其他人,但我肯定听你的!” 是谁? 他想不起那个叫唐朝的下属,空荡的记忆里是被掩去面容的脸。他们喊他的名字,白起,白队,老大,白哥,这些人是谁?曾经的白起明明能够一骑当千,帝国第一人不需要伙伴。 曾经的帝国第一人也没有家人。 已经麻木的心脏再一次抽痛起来,脑内闪过那个酷似凌肖的小男孩,接着又变换成凌肖的脸。 凌肖,凌肖。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渴求他的触碰,流淌的每一滴血都在呼喊他的名字,凌肖,凌肖,白起捂住剧烈颤抖的胸口,难掩自己此刻的脆弱。好想你,好想见到你,好想和你说话,好想要一个拥抱。 是他的错,全部都是他的罪过,一个统帅如果没能战死在沙场上,所谓幸存也不过是苟且偷生。 为什么死在战场上的不是你? 白起无言以对一位母亲的控诉,但他并非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还有用,因为帝国还需要一个鼓舞人心的代表,白起不是人,是一个标志,一声口号,一面旗帜,一把好用的兵器,所以抽离他的人性,赋予他太多抽象的意义,濒死时刻也要将他挽回——白起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胜利到来的时刻。 对于这样的非人载体而言,所有平凡的幸福都终将有尽头。这颗跳动的心脏仅存的一丝私情,却在此刻轻轻诉说着他的贪念与不舍。 背负这样多的怨恨,如此沉重地活着,仍是一场无悔的选择。因为他遇到了凌肖。 向导塔的档案室管理员和凌肖同级,中央军校毕业,在一次平民的救援行动中伤了腿脚,退役后被安排进军校工作。假肢的活动似乎没什么不便,他迅速地找来白起要求的文件,一摞摞放到桌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早知道您要过来,我从昨天就开始期待,可惜工作时间我不能离开档案室,否则我真想自己去接您……嗯,这些应该就是我们那届毕业生的相关资料了,有个人档案也有年度纪事,您想找什么?” “一个……一个入伍的毕业生,我不确定他是哪年毕业的,只是找找线索。这里有凌肖的资料吗?” “凌老师吗?当然有的,不过教授导师的档案在中心塔那边,这里应该只有他学生时期的资料。” “这就够了。” 白起接过管理员递来的档案盒,里面的内容并不陌生,早在和凌肖结婚之前就曾送到他面前以供查阅。凌肖的出身绝对清白、干净,也绝对方便拿捏,否则无论二人的契合度再高,帝国高层——或者说,白焜,不会允许白起拥有一个不稳定的结合对象。 内容和记忆中没什么区别,白起又来回翻了几遍,突然开口道:“这里少了一页。” 管理员凑过来看了一眼,凌肖的档案中并没有军团实习的相关记录。他有些奇怪:“咦,应该没人动过资料才是。我是三年前才就职这里的,前任管理员说哨兵塔和向导塔的档案室都曾经有过改动,可能是转移资料时出了什么差错。” 白起沉吟不语,管理员不知自己的同僚是否涉及某种事件,老老实实地全盘托出:“也有可能他没被安排进军团实习,毕业后听说凌老师遇到了什么变故,在我们同级之间消失了好一阵子,再出现时就是他要留校当助教了。” “变故?” “嗯,我猜可能是家人出事了。” “家人……?”白起忍不住捏紧了纸张,抬头看向管理员,“档案上说凌肖他是孤儿。” “哎呀,当然不是这种家人,呃,我的意思是说,很亲近的人?大概?”管理员迎着偶像的注视,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也是听其他同级说的,凌老师还在校时经常收到军队那边寄来的东西,还会有人来看望他,我想,就算不是家人,应该也是关系挺好的朋友吧,或者是他的资助人。这种民间关系当然是不会写进档案里的。” 见白起没有说话,管理员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下去:“而且您也知道,我们毕业那年,帝国和联盟之间……军队里的人出现什么意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是啊,”白起喃喃道:“那一年……” 那一年年末,他从长久的昏迷中醒来,看见了坐在自己床边的凌肖。 白起定了定心神,撇开杂念,对着略有些不安的管理员点点头:“你放心,这只是我的一件私事,没什么要紧的。”他抚平纸张放回档案盒,又道:“让我看看其他的资料吧。” 通过管理员的回忆,白起勉强拼凑出凌肖意气风发的学生时期:他是永远的第一名,不爱跟人打交道,但朋友依然很多,足够强大的精神力让他总能率先察觉别人的情绪变化,面对失控的哨兵也能以暴制暴地镇压;没有什么亲属,假期会留在塔内做义工,军队里似乎有个资助人,偶尔会来看望他,偶尔会接他去军队过节;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被安排进中央军团,然后直升指挥官亲属部队,这家伙在实战上无疑是天生的战场向导,但他却选择了留校,令多少同级感到可惜…… 影像记录在桌上摆开,许多泛黄的照片,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人生从不逆流,白起站在下游回望凌肖的青春,那里水汽氤氲,与他无关。 要是能早一点遇到凌肖…… 白起凝视着相片上的那张脸,一股莫名的不甘涌上心头。如果能早一点遇到凌肖,在他念书的时候,在他喜欢上别人之前……他们会不会,有一种新的可能,会不会比现在更幸福? 并非依靠利益与生死而捆绑在一起的关系。他想着,随手拿起一张照片,如果我们早点相遇…… 一张训练场上的抓拍,向导们解开绑带跳下设备,凌肖正对着观众台上的某人挥手。照片只模糊地拍下了那人的侧脸。 棕色短发,眼睛笑得弯起。 管理员在旁边叫了一声,“好像啊!” 白起心跳如擂鼓。 “这就是那个资助人吧,原来传言不是开玩笑,侧脸真的好像您啊。怪不得凌肖当时被误会跟您有关系,他后来还跟人打了一架,说自己才不认识什么指挥官。” 白起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那张侧脸,这绝不是他,他心知肚明,自己在遇到凌肖之前只是一柄帝国的武器,终日奔波于战场,不曾露出如此温和幸福的笑颜——这会是谁?是凌肖的那位,那位…… “我的初恋。” 凌肖的声音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回荡。 如此荒谬的时刻,白起莫名苦笑一声。不可置信,震惊,痛苦……腕带掩藏了他的情绪,一切的一切都在翻山倒海之后化作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真相。 五年前,新历863年的冬天,白起第四次从昏迷中苏醒,身体机能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这次围在床边的并非医务人员,而是一个年轻男人。 他正在轻声读书,见白起醒来,便把书放到一旁,动作温柔但有力地扶着白起坐起。白起侧头瞥了一眼,那是本童话书。 “我小的时候,mama就会这样给我读故事听,我希望你能早点醒来,所以也这么做了。” 蓝紫色短发的年轻人声音平静,并未对他表现出丝毫仰慕之情,说出的话却很关切,还递上了一杯温水。 “你好,白起。我是凌肖。” 白起喝了口水,勉强从喉咙中发出虚弱的声音,“你好。” 他不愿在平民面前表现出这番狼狈的姿态,但是能出现在这里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凌肖的视线依然紧盯白起,目光堪称贪婪,就好像……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但语气却不急不慢:“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上次醒来时,主治医师与你说过,他们正在考虑让向导介入辅助你的治疗,被你坚决拒绝了。很可惜,这项计划还是继续实行了下去,我是系统选拔出来的向导,与你的精神契合度是百分之百。” 白起忍不住想笑。真奇怪,他醒来这几次都昏昏沉沉,却在这个陌生人面前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胡说,哪有契合度能达到百分之百的哨兵和向导。” “你不信吗?”凌肖也轻轻笑起来,“可是你和我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白起摇头。他又喝了点水,精力稍稍恢复,正色看向凌肖,道:“我知道,你不会是自愿过来的。很抱歉让你受到了这样强迫的安排,你很年轻,未来不应该和一个奄奄一息的哨兵捆绑在一起。请你离开吧,我会再次向将军表明我的态度,也希望他不要再牵连无辜的平民。” 四目相对,白起这才注意到凌肖有一双漂亮的眼,凌厉,上挑,颇具攻击性——和他一样是琥珀色。 凌肖抿唇,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半晌,他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认输的苦笑,“好吧,果然瞒不过帝国第一人,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白起把水杯放下,准备认真倾听对方的诉说,然后——他的双手被紧紧握住。 凌肖凑得更近,就这样凝视着白起,他眼波流转,如同在发光,神情格外郑重、真诚。 “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他说:“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我不是自愿被请来的,但我是自愿留下的,也是自愿想要陪伴你的。我一直在期待着这个时刻,期待你睁开眼,期待你能看着我,期待能够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爱你。” 凌肖低下头,吻上白起苍白的指尖,低声道:“请给我个机会去证明我的心,不要拒绝我。” 咚。 咚,咚。 心跳声震耳欲聋,白起从没想过,自己这颗垂死的心脏还能发出如此雀跃的欢呼。他晕头转向,手足无措,对着这样一张俊秀的容貌说不出话,思维仿佛也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穿。向导的精神力无声无息地裹住他颤动的、干涸的精神体,温柔似水,一股莫大的勇气涌上心头: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就可以。 为什么是他?没人能说得通,白起也不懂这份勇气从何而来。但是,是凌肖,只能是凌肖,是凌肖的话就没问题,一定可以相信他。 仿佛他们已经有过积年累月的默契。 良久的沉默之后,白起回握那双手。这是他一生仅一次的豪赌,也是壮举。此时此刻,他相信爱情,相信命运,相信百分之百,相信一见钟情——他相信凌肖。 五年后的夏初,白起坐在中央军校的向导塔档案室中,看向手中的相片,轻轻地,疲惫地,苦笑一声。 一见钟情的真相。命运从不眷顾他,是他窃取了别人的幸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