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沈知淮无法拒绝尤桠
那天遇见之后，两个人就没见过面。 说到底，是没什么理由，找不到见面的缘由。就像第一次沈行见到尤桠一样，两个人从没互相留下过联系方式。 沈知淮也是。 知道尤桠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就足够了。他不奢望别的，也不想自己打扰到她的生活。 他想，在那个世界的尤桠，是不是也一样，所以一次次将他推开，自己承担所有。 沈行从没问过她，沈知淮就更不会知道了。 这大概才是尤桠想保守的秘密，他也一样。 所以当尤桠来学校找到他的时候，他还真愣住了。他没有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所以她找自己，一定是通过他们学校的学生，或者共同认识的人。 沈知淮唯一想到的就是老三的女朋友。京华电影学院的，是尤桠公司签约的艺人。 她大费周章，而沈知淮并不知道她的意图。 尤桠在他们教学楼的楼下等他，见他惊讶，也没先解释，而是指了指一边的自助贩卖机，里面饮料种类倒是齐全，“喝什么，请你。” 见他发怔，她笑了，“都行？” 沈知淮总算反应过来，点点头，“都行。” 尤桠在电子屏上点了几下，选了一瓶电解质水，还有一瓶花生牛奶。她抬起手晃了晃左手的花生牛奶，“这个？” 他没按套路出牌，抽走了她右手的电解质水，若有所思，“这个吧，我以前喝过一次。” 那天在医院，她给过他。 说补充能量。 其实一点也不好喝，像是水里面加了糖精，但他还是几口闷完了。 和她一起走在校园的路上，宋晨和几个室友扭在一起，不知道在讲什么八卦，大概是关于他的。沈知淮没怎么感兴趣，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他和尤桠像是认识了很久，其实只是见过一次而已，都称不上“几面之缘”。 所以尤桠提出要找他拍电影的时候他真的一脸懵。沈知淮后退了几步，连忙摆手，“别，我又不是电影学院的，现在小鲜rou不吃香了，只靠脸征服不了观众。” 见他拒绝地如此干脆，尤桠笑了，她继续劝道：“真的不想？” 沈知淮停下脚步，再次拒绝，“真的不想。而且我长得一般，靠脸吃饭也难。” “谁说的，眼神儿不好吧。”尤桠皱眉，似是真的不解，然后继续不死心地说：“方睛璇和我哥都说你好看。” “而且我是真的想拍一部新人班子的电影。男主角我和导演一起找了很久，但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应该是你。” 方睛璇，他刚想问是谁，忽然想起来，对，老三女朋友。 沈知淮又想婉拒，却猛地对上尤桠的目光。 在那刻，他承认自己无法拒绝她。因为他想起了那通电话，尤桠自杀前曾经打给他，被他亲手挂断的电话。 他皱着眉，在犹豫期间，尤桠觉得有戏，于是试探着，“真的。你可以去试一试，如果不行，我们再换别人。”顿了顿，她说：“可以吗？” 眼神，动作，语气。 和曾经站在他面前的人渐渐重合。 沈知淮终于缓缓点头。然后两人互相留了号码，尤桠眼底含着笑意，她抬起手机，默默念着上面的名字：沈知淮。 “视镜那天，我打给你。” 他还是无法拒绝尤桠，或许沈行可以，但沈知淮没有理由。校园广播里开始播放音乐，他看着她离开校园的背影，愣了很久。 音乐沈知淮曾经听了数次，一生所爱。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也许他重新再活一次，穿越时空，是为了再次见到她。换个身份，换个角色，能找到理由留在她身边。 他看到远处落日下坠，抓着天边一角，于是天被扯破，大片红色夕阳喷涌而出，太阳沦陷，掉进了橙色的海。 沈知淮从没想过自己有演戏的天赋，至少在那次视镜之前。 他好像天生不害怕镜头，也不拘谨。导演把他夸上了天，几乎当场就敲定是他。 因此这稀里糊涂的，沈知淮就签了。 那部电影的剧本他连夜看完了，叫《青城》，算半个文艺片。男主角是学习好的，但看起来不好惹，实际对女主心软地一塌糊涂。 他其实有些抗拒，但电影里面没有亲密戏，大多都用情绪来表达。 女主演叫蒋沼，也是第一次演电影，是尤桠公司的演员。开始两个人不熟，好在也都放得开，后来慢慢好了不少，话就多了一点。 尤桠是投资方，她一直都在片场。 沈知淮有一次没忍住，就问蒋沼，以前他们公司的演员拍戏的时候，尤桠也一直都在旁边吗。 蒋沼看着沈知淮，半天也没说话，直到快开拍的时候，她看着远处的尤桠，又看了看他，最后意味不明地笑了。 “不是。” 沈知淮对感情这事儿本来就迟钝，所以当时没明白蒋沼的意思。 是过了很久，他才想起来。 那天在杀青宴结束之后，尤桠送他回学校。她坐在车后座，沈知淮喝了不少酒，一时间有些不自在。 车后排灯光暗，沈知淮感觉到身边总有一股炽热的目光。他心乱，又或许是酒精作祟，但却什么也不敢做，于是只得仰着头，眯着眼睛望窗外，而不看她。 也就是在那时。 尤桠的手覆住了他的手背。 一股热度袭来，沈知淮开始止不住肖想。他浑身颤栗，几乎动弹不得，他可以拒绝，可以把手抽走，可以对她说“别这样，尤桠”。 但是他全都没有，还是那句话，“沈知淮没有办法拒绝尤桠”。 或许在黑夜里，或许在她的主动下，就可以掩盖他愈来愈快速的心跳。心跳像鼓点，一下下敲击着他本就快要崩溃的理智。 如果闭上眼睛就能好一些。 那么他闭上眼睛心里面想的全都是尤桠。她的眉眼，她嘴角翘起的弧度，她手掌的形状，以及她的嘴唇。 沈知淮给找了一个名为醉酒的借口，实际上无比拙劣的谎言。 而是放大了心头的欲望。 他颤抖地望向身侧的人，与她在黑夜里对视。 司机看不到后座的情形，就算看到了，沈知淮也也不会在意，尤桠也同样。他感觉自己正穿透黑暗，与那束炽热的目光对视，沈知淮感觉自己的呼吸愈加沉重。 无论是沈知淮还是沈行，都中了叫做尤桠的毒，至今找不到任何可以替代的解药。 他在黑暗中单手点烟。 本就不大的空间顿时烟雾缭绕。 在这场漫长的，无尽头的对视中。 主动的是尤桠。 她慢慢靠近他，终于拨开白雾，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唇齿相贴，烟味儿弥漫。沈知淮嗅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道，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他甚至不知道司机什么时候把车停在了尤桠家门口，然后下了车不知所踪。 或许是她家吧，也或许不是。 沈知淮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因为还未等思考，尤桠就压了下来，于是香水味儿灌满了他四肢百骸，冲着头皮发麻，他听见尤桠愈加快速的心跳声。 他仰头喘息，额头上的汗渗出。 大滴大滴。 尤桠动情的时候尤为性感，且占据主动，能将他完全摆弄。她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顺着吻了下去，从鼻尖，到嘴唇，往下，下巴，肩膀，锁骨。 她的眼尾泛红，哑声在他耳边叫着“沈知淮”。 沈知淮顾不上别的，只感觉下身硬的发紧，早已经溃不成军。他曾听说过酒后吐真言，所以他一遍遍地喊着尤桠。 似乎要把从前丢掉的过去全部捡起来，拼好。 还有那句从未开口的喜欢。 沈知淮感觉到她进出自己，然后自己的衣服散落一地。弄出的一股股浑浊把她的房车搞得脏兮兮，她很喜欢看他动情那模样，所以两人那场不知道尤何而起的情爱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他后面酸得厉害，眼尾几乎落下泪，“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的癖好。” 尤桠挑眉，随意擦了擦手指，凑近他，“知道就好。”顿了顿，她笑了，“怎么好像以前很不了解我似的。” 沈知淮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听见她继续说着，“现在了解也不算晚。” 他用指尖描摹尤桠的轮廓，“以前你是什么样的？”这句话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就是你想的那样。”尤桠歪着头，笑了。 沈知淮懂了。 不是什么好人。 他猛地起身，在她的肩胛处狠狠咬了一口，忽然道：“我可没想你半点儿好。” “那我就不怎么好呗。”尤桠掏出沈知淮口袋里面的烟，自顾自地点燃。 沈知淮转过身，不去看她，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只要是好看的演员，你都喜欢呗。”他知道自己发贱，但也第一次因为自己长了这长脸而庆幸。 “嗯哼，你猜。” 尤桠眼底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沈知淮没懂，也没问。他顿了顿，忽然问，“你知道我以前叫什么名儿吗？” 她不解，吐出一圈烟雾，然后飘散在空气中，摇了摇头，“你还有曾用名儿呢？” 沈知淮夹着烟，凑近她的，借着火点燃，“沈行。”看着尤桠在空气中比划了个行字，他点了点头，肯定道：“就是你写的那个字。” 她低下头，似乎真的在思考，“还是沈知淮好听。” 他目色颤抖，想起尤桠手机备注里存着的名字，意味不明，“是啊，你肯定觉得沈知淮好听。” 因为本来就是你取的。 剩下的话他没说下去，也不想继续说下去。 沈知淮那晚睡在了尤桠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看他。他向她开玩笑，“这么有闲心吗大老板，坐在这儿看我睡觉。” 他想起今天不能请假了，有课，还是必须去上的。 于是当着尤桠的面把衣服穿上，她没避着，估计也不想避开，不然早就走了，还干嘛等他起床。 “有的是闲心啊，你是我艺人。” 好个艺人。 “怎么不说我是您的呢？”沈知淮学着尤桠的语气和腔调，真就有模有样。 尤桠侧过头，没打算搭茬。 沈知淮觉得这个世界的尤桠，比那个还不好猜透，甚至没法琢磨。那个世界的她一切都分明，喜欢，爱，憎恨，都表现得清楚。 而现在的两人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刺挠。 不过他也不想把她猜透。 这样挺好，他们这样。 她别像以前一样，活得太极端。 也别再重蹈覆辙。